郑队长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窗,看了个正着……宫小雷拉起我,二人快步走到门口:“报告!”
郑队长打开了立在地上的一个冰柜,指着冒着白雾的一堆冰糕说:“拿八支。”
一人捧着四支冰糕刚要出门,郑队长叫住宫小雷问:“你叫公鸡精?”
“嘿嘿……大伙儿闹着玩儿,瞎叫呢,”宫小雷舔着舌头笑了两声,“郑队,您千万别这么叫我,这外号我有点儿担待不起……我叫宫小雷。”
郑队长点了点头,挥挥手说:“去吧,记着啊,入监队不许随便跟别的队上的人打招呼,再发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蹲在阴凉里吃完了冰糕,感觉凉快了不少。郑队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跟猩猩队长耳语了几句,猩猩队长走过来说:“你们几个听好了,今天就算是踏上劳动改造之路的第一步了,首先要对你们实行入监教育……”猩猩队长罗里罗嗦地讲着,我基本上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意思就是,新犯人先在入监队学习监规纪律,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接下来,根据你的表现和特长,该发到哪儿发到哪儿。这个“哪儿”包括机械加工车间、煅打铸造车间、基建队、事务队、教育科、老残队、木工房等等,最后在你即将出监时,再到出监队修炼一下,就可以吻别这再生之地,到社会上为四化添砖加瓦了。大猩猩讲得口干舌燥,我们也听得晕晕忽忽,直到寒露又哼地一声挺在了地下,这顿演讲才算告一段落。见寒露又放了“躺儿”,郑队长慢慢踱过来,蹲在地上看着寒露,细声细语地说:“朋友,你觉得这样好玩儿吗?要知道,表演得太过了就没啥意思了。”
“郑队长,我不是装……”寒露看起来像是死了没埋的样子。
“别叨叨啦,我都看见了!刚才一听说吃冰糕,你不是反应挺快的吗?告诉你,你反映的材料都在我这儿,如果真是那么回事,我会照章办事的。该严管送严管,该砸小号砸小号,该法办咱就法办!可你要是在这儿故意装熊,恐怕得……”
“恐怕——得砸小号!”我被刚才郑队长的这串惯口传染了,冷不丁接口说道。
郑队长被我逗乐了,忽地站起来:“对!砸小号!”
寒露不再吭气儿了,蹲在地下“刷”地剜了我一眼,就象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我知道这厮是跟我算不了完了……不过,经过这一顿捣腾,我反而静下心来。其实,打架我还真的没怎么害怕,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何况我还有这么多帮手,我害怕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大祸即将临头。不一会儿,来了一个穿劳改背心的半大老头,他一进院子便大大咧咧地朝郑队长扔了一棵烟:“郑队,就这八个伙计?咳,我还以为要来多少人呢,警车整天哇呜哇呜的乱叫唤,敢情是吓唬人的……伙计们,站起来跟我走!”
郑队长点上烟,对我们说:“大家都听魏组长的,他就是你们组的组长。好了,老魏,带他们走吧,看着点儿!这帮家伙喜欢打个架什么的,别再出什么乱子。”
“情好吧郑队,”魏组长回头朝郑队打了一个残废拉叽的敬礼,哼着小曲前头带路。
一行人拐过了一个楼梯上了三楼。里面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咳嗽响起,越发显得寂静。魏组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象一位国家干部那样,把手叉在腰上:“停下停下,你们这帮兔崽子,走路都没个人样儿!排好队,在门口站好了。”
宫小雷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玩意儿?当个破组长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我操!”
“你说什么?”魏组长指着宫小雷问。
我连忙插话:“魏组,他说你气质好,象个大军官儿……”
“知道就好!老子连当兵带劳改,加起来比你爸爸年龄还大呢。”魏组长随手打开了一扇门,对里面喊,“同犯们,欢迎新学员!”
里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这声音就象是哪个要拉肚子的人放的连环屁,听起来扑哧扑哧的。这是一间教室一样的房间,后面是一排大通铺,铺上码着豆腐块一样整齐的被褥。前面放着几张破烂的课桌,课桌后坐着十几个灰头土脸的犯人。看样子也是刚来的,目光呆滞如圈在笼子里待宰的兔子。魏组长站在用木板垫高的讲台上,郑重宣布:“这几位同犯是刚从'二看'转过来的,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集体了!”抻着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啊……规矩我就不再重复了,总之,大家要万众一心……啊,同心同德……啊啊,就是要听我的话!当然,先听政府和郑队的……啊,听说刚来的这几位有打架的毛病,这不好嘛,啊啊……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
“魏同法!还他妈说呀,”猩猩队长推开了门,“大家听好了,为了加强你们组的人员素质,经郑队长批准,三组的董启祥调到你们组来担任纪律检查员。”稍一停顿,拿惺忪的猩猩眼扫了我们一下,“都别他妈的找事儿!以后谁要是'发熊',由董启祥全权处理!好了,老魏你也结束训话吧,大家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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