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么?而从力学原理上说,杠杆的支点总是很小,可撬起的重量却很大,站在已经找到了的支点上,中共平川市委副书记肖道清对事态的发展,进行了如下科学合理的分析与推测:
其一,吴明雄为了市委的面子千方百计死保陈忠阳,不惜软硬兼施,欺蒙对抗省委,同时,以铁腕干预操纵法院的审判,这完全有可能,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路数。这个老人不会为和陈忠阳的朋友义气拼命,却会为权力的尊严和他认为正义的事业拼命。如果这个老人把坦克误认做汽车,就会固执地把坦克开到平川的中山大道上去横冲直撞。那么,吴明雄的政治命运就将结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民事诉讼即将像一股飓风,把平川刮得天昏地暗,瓦解现存的权力结构,最终刮飞老人手中的权杖。而他肖道清则将在飓风结束之后,作为一个坚持原则,坚持正义,为民请命者的形象,进入权力中心,可能出任平川市委书记,也可能先任代书记。
其二,吴明雄挥泪斩马谡,就像以前对付合田县委书记尚德全一样,舍车保帅,赶在危机来临之前将陈忠阳推下自己的政治马车,让陈忠阳下台,这也完全有可能。老人是平川历史上少见的政治家,有死硬的一面,也有圆滑的一面,当死硬意味着丧失权杖的时候,他就会以退求进。这个老人对谢学东极为不满,可是到了今天,他仍不许任何人在平川议论谢学东一句不是。
但舍车保帅又将产生什么后果呢?
下列场面必不可免:
平川市委最古老的大炮开火了,陈忠阳将像过去轰击他肖道清一样,轰击吴明雄,会拍着桌子责问吴明雄,你是不是在卸磨杀驴?我为你在六百里工地没日没夜地拼命,你倒用这一手来对付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天理何在?难道你除了关心自己的官位,就再没有别的了吗?如此一来,老人就会变成政治上的侏儒,陈氏忠义堂的干部们乃至非陈氏忠义堂的干部们都将兔死狐悲,远离老人。老人的权力基础就将在众叛亲离中分崩离析。当然,这要有个过程,也许还是比较长的一个过程。在这过程中,他将做什么呢?他将做平川干部的收容队,重建自己的队伍,积蓄自己的力量,等待权力的自然转移。
两相比较,第二种结局显然不如第一种结局来得干脆彻底。
他的第一选择应该是第一种结局,而把第二种结局作为候选方案。
———那么,就去激怒这头老狮子吧,让他发出吼叫,让他去为权力的尊严拼命,让他把自己的001号专车换成坦克吧!这回被履带碾碎的将是老人手中的权杖。
为了这个目的,肖道清于当天夜里零时四十五分,将电话打到了大漠县委书记刘金萍家里,对这个昔日的女同学兼盟友,今日吴氏老人阵营里最得宠的女将说,陈忠阳的法西斯作风是党的纪律和国家的法律都不能容忍的,请刘金萍务必要和陈忠阳划清界限,不要做陈忠阳的政治殉葬品。还说,他肖道清要在自己分管的纪检工作移交之前,排除一切干扰和阻力,将此案一管到底,直至亲赴北京,向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报告。
刘金萍震惊之余,连声责问肖道清:“肖书记,为这么一桩纯属意外的小事要大做文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是不是平川市委负责人之一?你这么干是不是想把我们平川轰轰烈烈的事业毁掉?吴书记和一班常委们会怎么想?你是不是在自绝于平川?!”
肖道清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硬口气和气魄说:“刘金萍同志,你错了。我就算自绝于平川,自绝于你们这帮吴明雄的跟屁虫,也不能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不要以为我肖道清软弱可欺。当需要为党、为人民的利益而战斗的时候,我是会挺身而出的。”
刘金萍愤怒了:“为党和人民利益战斗的不是你,而是吴明雄,是陈忠阳,是束华如,是曹务平,是市委班子里除你之外的每一个同志!过去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怕负责任,不做事,现在才发现,你还会躲在暗处对着自己同志的后背开火。请问,你这样对待陈忠阳书记公道吗?300公里大漠河,哪里没有他的身影?哪里没有他的足迹?你去问问187万民工,他们的总指挥究竟是不是法西斯?我相信,平川市委和吴明雄书记决不会容忍你的疯狂和歇斯底里!否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公道和正义可言了!”
说毕,刘金萍挂上了电话。
这真让肖道清高兴,试探的结果证明,吴明雄决不会让陈忠阳下台。刘金萍尚且如此激动,吴明雄必将更加激动,第一种结局产生的可能性增大了。
“激怒你的政治对手,诱使他在冲动中犯错误,这是权力学的原理之一。”———肖道清在当天的日记中最后写道。
和老省长通话时,吴明雄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老省长是好意,你千万不要发火,千万不要生气,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话筒吼了起来:“要下台,我吴明雄和陈忠阳一起下台!既然干的不如看的,拼命的不如评论的,那么,我们都下去做观众,做评论员,请人家来干好了!老省长,您别怪我发牢骚,我真受够了!我看有的人就是别有用心,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正事不干,邪火还不小!这回如果让他得逞,让平川的干部群众看到,卖命干事的人没有好下场,我这个市委书记还能再干下去么!”
老省长问:“吴明雄,你说完了没有啊?”
吴明雄道:“没有。对老陈这个人,我了解,您老省长和钱书记也应该了解,他直,他粗,他急躁,他有许多毛病,可他确实在拼着老命做事。可以这样说,没有他,这南水北调的工程就没有今天。您可能好长时间没见过老陈了吧?您现在再看看他是什么样子吧,又黑又瘦,像是比您还老!每逢看到他一身泥水,一脸疲惫的样子,老省长,我心里就难受得想哭啊!”
老省长默然了。
吴明雄这才说:“老省长,我的话说完了,您指示吧。”
老省长开口说话前,长长叹了口气:“吴明雄啊吴明雄,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难道就不知道喽?我难道不清楚陈忠阳是个什么人喽?可我的同志,要明白,现在的情况是很复杂的嘛,你说的个别人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嘛,而且你们确有把柄让人家抓住了嘛!你吴明雄替省委设想一下,假如闹到中央,闹到全国,官司打得惊天动地,省委怎么办呀?你平川又怎么办呀?你吴明雄还要不要做事喽?路和水还搞不搞下去呀?所以,我的同志,你要冷静一些,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从大局考虑问题,要紧紧抓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不放松。这都不是我的话,这是钱向辉同志的原话。钱向辉同志要我老头子代表他,代表省委和你好好谈谈,这你心里该有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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