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世界上其它宗教虽然也有朝圣的,但磕头朝圣的只有我们这个民族才有。去印度的路更远更险,拍了片子一定会在世界上引起轰动的。
我说我们再不会拍摄你们磕头朝圣的事了。你今生磕一次足够,我们拍一次也足够。我很钦佩这种精神,但我对这种方式有所保留。罗布桑布,你真的打算以朝圣作为终生职业吗?人生中的其它事情你考虑过没有?
他的眼睛里闪现的是我们所熟悉的那种迷惘,他有些困难地说,那么我还能做些什么?
就像以往所遇到的情形一样,每当此时,谈话就卡住了。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无奈,别无选择的选择。只好说,不管做什么,只要随遇而安,心理平衡,就好。
但平衡也只是暂时的平衡。除非永远居于穷乡僻壤,永远闭目塞听。磕头的时候也专心于一念,心不旁骛,目不侧视。一看、一想、一比较之间,心便不平。更何况,朝圣本身就是开阔视野的交流活动。
我无权也无意指点罗布桑布你要这样,不要那样,我自己尚在大惑之中。我常想改变自己有多难,更何况他人,何况一个民族,一个国度,一种宗教,我们的地球?
在与罗布桑布的类比中,我注意到两点,这是一个二律背反,两难抉择:人生不能在水平的轨道上旋转,同义反复,终比一生地重复自我,应该上升并前进;而一旦脱离了己身所处的非常环境和非常行为,是否自我的失落,尤其对我这个苦难美至上主义者来说?
换言之,当不再是“西藏的马丽华”,这个人是否还有光辉。
回望西藏,以往的那些岁月时日,流年似水,渗入冻土层了;如风如息,荡漾在旷野的气流里了;化成足迹,散布在荒山谷地上了。
再一回望,流水不见,风息不见,足迹不见,羚羊不见狼也不见,只见风干了的思想和青春委弃的褪了色的旧衣裳。
只见一个心脏不适、步履艰难的心力交瘁的下山者,她的行囊中,唯有一本书——《走过西藏》。
1994年3月1日于山东石臼初稿,
1994年4月于北京定稿。
藏北游历
穿越季节河,岁月解冻
折叠成美而又美的涟漪
大草原一年一度青绿
羚羊与旱獭的草原
鹰笛与牛角胡的草原
阳光瀑布千秋万岁地奔泻
荒野因我的祝福与爱光彩照人
清冽的风款款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