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想着即便是婚姻没有了,至少感情曾经存在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那么狠心,为了钱,为了所谓的事业,竟然连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见。呵……”,叶南昕的声音里面充满着嘲讽,“你说,是不是钱比感情更重要?”他的眼眸暗淡无比,怔怔地抬起头望着江珞。
江珞想说不是,可是嘴唇张张合合,终是不能开口,她的生活过得太过平顺,根本就没有面临过两者的选择。至于感情,她和罗俞是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他们之间更是不可能出现金钱和感情的争端,所以,她根本无权发言。
叶南昕似乎是知道她不会回答,唇角了然地勾了勾,苦涩味道尽显。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的家庭会像普通家庭一样,虽然过得并不富裕,但至少父母康健,家庭和乐,总归是和和美美,相守扶持的。”
“小时候,有一次妈妈生病,起初是普通的小腹疼,妈妈一直挨着,想着或许过不了几天就好了,谁知道几天之后突然晕倒。进医院之后,才知道是阑尾炎,那段时间妈妈很虚弱,那个人拉着妈妈的手说:‘我一定要努力赚钱,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你病了痛了不用再硬挨着。’”
“我想,他只怕是忘记了赚钱的初衷。”
叶南昕停在了这里,呼吸声绵长,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久久地垂着头。
江珞在心底无声地叹息,这大抵是每个男人的本性,努力的奋斗,努力的赚钱,可是最后被这物欲横流的社会迷了眼。
一个男人肩负着一个家庭,可是同样一个男人也肩负着自己的欲望。
江珞想于是这个男人有了新欢,这个男人享受着新欢的刺激,甚至这个男人背弃了这个家庭。结局是四分五裂。
她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没想到最决裂的竟然是那个女人。
“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么温柔的妈妈,竟然会忍心丢弃所有。我躲在门外,听着妈妈问那个人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求,只是平静的要求事实。然后决断。”
叶南昕无声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为了母亲的坚决而高兴,还是为了家庭的分崩离析而无奈。
江珞没来由地就心疼起这个男孩子,那么小的男孩子,如何能忍受母亲平静的离开自己,又如何能理解大人之间的各种纠葛,可是他依然默默地坚持着,他坚持自己的家永远只属于自己的母亲。于是万分排斥这个家庭的新成员,也以自己极端的方式坚守着一切。
她默默地靠近低着头的叶南昕,手摸上了他微湿的发,带着心里说不上来的同情,亦或是怜惜。
叶南昕的身体僵了僵,在她的带有温度的安抚下逐渐恢复情绪。他缓缓地将头靠上去,额头与肌肤接触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头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给以了他一种难言的支撑。
空气中的情绪难以言表,带着沉重,压抑,以及心安。
“今天,妈妈看起来气色格外的好,她说想见见那个人,我马上打电话给他,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有人在叫嚣着喝酒,他接电话的声音都有些磕巴。我说妈妈想见他,希望他来看看她。虽然当初决绝的是她,但实际上无情的却是他。我想,他应该回来的。”
“那个人大声说知道了,等谈完这笔生意马上就过来,这笔生意如果谈成了,会为公司增加多少多少的收益。我气得挂了电话,最后只吼了句快点来。妈妈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异常的恬静,只淡淡的说她会等他来的。”
“今天中午的阳光格外的好,她的脸色也格外的好,可一切只不过是假象,就像今晚的这场暴雨,宁静只是假象。我情愿她今天也如平常一样虚弱,至少她还在……”
叶南昕的声音逐渐低哑,慢慢地哽咽起来,暴雨之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他看起来健康的母亲就如暴雨前的暖阳一般,终于消失。
江珞腰侧的皮肤被他的泪灼伤,骨肉之间的亲缘,一夕之间消失,对母亲离开的悲伤,对父亲无情的绝望,通通压在他年少的肩上,他只怕有些承受不起。
他需要的只是发泄,所以他才会来找江暮,他希望他的哥们能给他一点支撑,虽然他知道那些支撑其实并没有多少作用,他潜意识的认为自己可以,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就能够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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