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苍凉的暮色中望着倩妮的身影慢慢的隐没在黑暗之中,同时被一扇有形的门和一扇无形的门所阻,倩妮变得那么陌生和遥远,我伸向虚空的手好像是中了蛊毒,正在萎缩,那种我早已熟悉的刺骨的孤独又在一次统治了我的精神领域,那片领域荒凉至极,没有阳光没有欢笑,就如我头顶上的葡萄藤所投下的阴影,预示着这些在初夏里却已半枯的葡萄藤的命运。
盛夏之殇(4)
八。五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倩妮的未婚夫即将到来的那天,我却格外的冷静,早早得出去吃包子,回来后听英语听力,半小时后倩妮才起床出来洗漱,我甚至很友好的倚着门朝倩妮微笑。但是等倩妮走后,浮现在我脸上的却是愤怒和狠毒。我在倩妮去上班后的十分钟,也掩上门揣上杨天的照片步行到第五人民医院坐六路车,目的地是城郊中学,那块让我百感交集的地方,从中考到现在,我有快三年没回去了,家住在这一片的马东说颖东区这几年变化很大,果然过了颖河闸后,以前那些熟悉的景物都已物是人非,那整天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兄弟们经常在一起喝酒闲逛的三角公园的草地都没有了,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省道和两旁高耸的大楼,我好似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还好城郊附近的这一片的变动尚不是太大,因此车到城郊以后,我轻车熟路得找到了北哥的“天龙”网吧,只有在北哥这里也许才能找到强子和程刚,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天龙”网吧的周围显得很破败,这一片的住户如今有很多都迁走了,原先的平房因为没有了人住又经风吹雨打,早已墙塌瓦缺,院中长满杂草。
我轻轻的推开院门,看见一个女人穿这脏兮兮的睡衣披头散发得蹲在下水道旁刷牙,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她听见有人进来,转过脸,是北嫂。
“你找谁?”北嫂冷冷的打量着我,看来她已认不出我了,我连忙打招呼:北嫂,我是大少,怎么认不出了,北哥在吗?
北嫂漱完口,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很僵硬的朝我笑了笑,转身向屋里喊道:“胖子,有人找你。”
看得出,北嫂还显得很年轻,但是皮肤已变得褐黄失去了光泽,没有一丝当年我们跟着北哥混事的风采了。
北嫂也没招呼我进屋,我只能却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好在北哥从屋里出来了,咋一看他和原先并没有怎么变化,只是牙更黑了,肚子更大了,穿着个大裤衩,怀里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孩,不过我却很清楚地感觉到北哥变了,眉目间再没有原先带着我们聚啸江湖的那股霸气戾气了,反而让人觉得很没落,胡子拉碴的脸又有几丝沧桑疲惫的味道,俨然是一个为了一家的生计而殚精竭虑的庸俗的中年男人,这对他而言,不只是可幸还是可悲。
“大少,是你狗日的,这两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你哥。你他妈的还站在外面干个逑,近来进来。”北哥说话的语气很跟几年前一样,让我心里感到很亲切,对我来说,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珍贵。
我跟着北哥往堂屋走的时候,瞥见设在左右厢房里的网吧一片狼藉,所有电脑的主机都不见了,只剩下很破旧的显示器孤零零的乱七八糟的放在地上,那有我上初中那会日日爆满的热闹场面。
堂屋里很乱,靠近门的地方架有一个绳子,上面晒着尿布和北嫂的乳罩和内裤,而门后面的尿桶到现在还没拎出去,旁边有一个炉子,炉渣随意的敷在一片片的水渍或尿渍上,屋里充斥着难闻的尿骚味和奶腥味,我不由得抽抽鼻子,从这些就可以看出北嫂本就不是一个顾家的女人。
北哥把我让到沙发上坐下后,朝里屋喊道:“吕丽,你过来抱着猛猛。”
“你抱着不行呀,我还要做饭,要抱着小孩我做个屁给你吃。”
“你到底抱不抱。”北哥瞥见我想笑却又苦苦忍住的表情,可能感到在原来的小弟前失了面子,不由得大为光火,一边咆哮着一边冲进里屋,随即里屋传来一阵很激烈的争吵声。
北哥走了出来,见到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坐在我身边。
“北哥,你的网吧怎么不开了,这年头开网吧很赚钱的。”为了避免让北哥感到难堪,我赶紧岔开了话题。
“唉,别提了,你哥我这两年点子太背了。”北哥突然变得很颓丧,我甚至怀疑这个抱怨的男人还是那个曾经为了自己的兄弟报仇独自揣着两把西瓜刀单挑一个学校的痞子的北哥吗?还是那个个子不高但总是很酷很让兄弟们信服的北哥吗?
“我和你嫂子结婚那一年,也就是前年,我出了点事,喝酒开车撞着人了,花了不少钱,天龙溜冰场都被我卖了,事情了了后,手里面实在没钱了,但就在那时网吧的生意也不行了,机子太旧,没人过来玩,而且你们几个都走的走散的散,我的心也冷了,不愿再混下去做些砸别人场子的事,但是又没钱更新机器,没法,我就多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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