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揽到他怀里。他魁伟的身子很有分量地贴着我。双手从我腋下穿过,用一种非常亲昵的姿势指着照片上的女孩,说:“这是我和她唯一一次外出,在北戴河。他不会有用,就在沙滩上搭城堡、抓螃蟹。我的目光一直在追随她。后来我带她去滑沙,她非常喜欢这项运动,你难以想象他那么安静的一个人会喜欢这么刺激的运动。她一次一次挑战着难度,最后冲进海里。那截海岸是私人的,没有多少游客,等我们把她救上来时,她已经昏迷了。是我给她做的人工呼吸,某种意义上讲,那是我的初吻,她的嘴唇很冰很软……”
他的声音很慢,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带着魅惑的气息,那靠着我的身体的热。厚重、真实、我像醉了异样,有一瞬以为我才是那个被他心爱以致珍藏的女孩。
“前不久我看了帕慕克的《纯真博物馆》,才发觉天下的爱都有其相似处。我和里面主人公凯末尔一样都觉得凭借爱人用过的物品能够保存和维持爱情,但我并不想建一个公共的博物馆,我只想保存自己的私人博物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哦,不。”我有点眩晕,像旁边就是深渊,但谢天谢地,我还在悬崖边,没有往下跳。我努力调匀呼吸,说:“我理解你。尊重你。甚至,同情你。好吧,告诉我,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老实告诉你,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这女子很难上首。她不像我,对不对?”
他放开我,脸色有点白。
那一天,我们什么都没做。都没心情。我匆匆走了。我想我大概是他得不到荆沙时用来舒气解闷的玩意。虽然明白跟他只是交易,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睡觉前,我在日历上圈掉一个数字。端木说,办各种手续大概要一个月。那么我跟他满打满算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二十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依然是晓苏】
孟昀约我吃饭。说我帮了他的忙,一定要请我。我们公司最近在策展,很忙。我还有z要照顾,实在腾不出时间。但他很热情,我推不掉,只好说,介不介意我带一个朋友。
他说,当然可以。
我给z换上干净衣服,告诉他要出去做客,z跟孩子一样兴奋。
饭局安排在某家会所,孟昀派人接我们过去。
“z我以前的老师。”我向孟昀介绍。又跟z说,“这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你叫他孟总。”
z扭头对我说,“我还以为是端木请客。”
我对孟昀笑笑,“我认识端木。”
孟昀招呼我们坐下,展开菜单让z点。z瞅着顺眼的菜胡乱点了一气。我在边上说,“这个不要了,前面已经点过豆腐了……那儿很油的,不好消化……还是给孟总。”
孟昀摆摆手,说:“不要紧,我吃什么都可以。”
我们要了点酒,也允许z稍微喝一点。孟昀举杯感谢我上次陪他去雷振鹏那里。他知道,绑架案我是关键。我如果起诉,雷恩可能要负刑事责任,而他与雷恩并没有直接关系,要挟不到雷振鹏。我愿意帮他,并非只是因为良心的愧疚。还记得那一晚,他在我公司门口等了三个小时直到我加完班。他知道我赶着回家,就利用送我回家的时间做我工作。四十五分钟的路程,他没有一句废话。下车时,我跟他说,我帮你。
他在路上跟我讲的就是理想。他说:看看财富五百强吧,入围的中国企业都是掌握垄断资源的国有大型企业,我们还没看到一家真正从竞争性行业中冲杀出来的中国企业,也没看到一家戴白中国新兴力量的民营企业杀入财富五百强。偌大的市场,这样高的p却没有催生处如韩国三星、一样可与西方跨国公司相抗衡的企业。相反,我们的企业更多的成为跨国公司在中国的棋子,中国的汽车工业发展迅速,但是不掌握核心技术,即使控股,也没有话语权,日本公司曾肆无忌惮说在中国成立的合资工资中中方作用等于零时,当时东风汽车有限公司总裁只能尴尬地笑着却无法辩驳。一直以来,中国都处在全球产业分工的最底层,全球产业价值链的最底层。是世界的加工厂。我有一个梦想,想在跨国企业占主导地位的高科技领域,拥有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核心技术。我相信我们民族的智慧与创新能力。可能你不大理解我们这代人的使命感。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嘲笑自己。公司规模那么小。每一天都在艰难的求生存档中,国家与民族的概念是否太遥远了。但我依旧觉得,一个也好,一个公司也好,要有远大的目标。这不是好高骛远,它让你把你的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不是为一点点的财富,也不是为企业家的光环。如果只是名利,我可以把保健品行业做下去。我当时已经做到业界老大了,我为什么要转到,转到我全然陌生的新兴行业?我的企业没有背景,一路很辛苦地走到今天。我很艰难,有时候,必须用一些非常规的竞争手段。“日记门”的危机让我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顿,我以为我完了,为了我的员工和我的家人,我除了卖掉它别无办法。但是现在,如果我帮你,我还有一点苟延残喘的机会。我也许还是会失败,但是即使失败,我也要向你争取这一个失败的机会……
我当时非常感动。因为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梦想”这个词,除了给参加选秀节目的草根明星说说答谢词外,已经丧失了它饱满的内涵与激动人心的力量。我们是无梦的一代,在一个无趣的年代,虚与委蛇地活着。我们貌似很,实际很空虚。我们抓不住漂浮的精神,只能困在琐碎的闲适中,为房子、孩子、升职加薪烦恼。
端木后来质问我,你巴巴告诉人家真相,可你也看到了,人家不需要名誉,人家只是要用来投机。
我当时想,像端木这种不劳而获的富二代是永远体验不到这样一种追求。财富来得太轻易,父辈已经帮他们积累好,小小年纪便备受尊荣。企业对他们来说,是什么呢?一件家产?一个资本?一种负累?总归不是用生命去追求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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