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 3)

+A -A

        “那你又是什麽意思?!”滕翼拍案而起,怒视李承宪。

        李承宪看滕翼发火,咄咄逼人,眼见两人又要闹僵,只得更耐心地说:“你从未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与无情是你想象不到的。若是有法子,谁都想离战争远远的。”

        滕翼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你为何又要参军?”

        李承宪闻言沈默不语。

        滕翼看他答不上来,只是冷笑。

        许久,李承宪才沈声道:“当年我学艺有成,从师父那里出来,一腔热血,只想保家卫国,也为自己一身武艺求个功名。”

        滕翼听他开始讲自己过去的事,扭过脸去,装作不感兴趣。

        李承宪看他这样,笑笑,也不生气,又继续道:

        “那时正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武艺天下无双,便投身军中,想在沙场上挣个出身。

        当时正值南方贼寇横行,我投入当地厢军,参加剿匪战。想著自己一身艺业承自名师,技艺不凡,定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横扫千军。没想到……没想到刚一上战场,看到敌军向我冲来,口中呼喝怪叫,双目中赤红一片,凶光迸射,我登时傻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李承宪似乎想到自己当时的青涩模样,嗤笑了一声。

        “其实他们只是些贼寇土匪,连正规军也算不上,身上的装甲武器也混乱无章,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他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一上战场,便有前无後,眼中只有敌人,只是一块块等待砍剁的没有生命的肉。

        这实在与我想象的大不相同,在战场上,彼此都是以命相搏,武功招式反倒全没了用处。你若是没有将对手看做死人一般砍杀的觉悟,那任你武功再高,也无从施展。

        直到我觉得身上疼痛,才发现自己右肩上已经中了一刀,那一刀深可及骨,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说著,李承宪拉开自己的领口,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右肩斜向胸前,滕翼看得大骇,多年後仍如此触目惊心,可想当时受伤有多重了。

        李承宪整整衣领,又继续讲道: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看到一名大汉,正拧笑著从我身上抽出刀来,待要举刀再砍来。我从他血红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色惨白木然──竟已经是个死人。

        那时我第一次觉察到死亡的来临。真真切切。

        我只想到自己不能死。绝不能死。

        下一刻,我都不记得自己如何动作,刀已自腰间拔出,向那人砍去。那人的头颅应刀而落,滚出去老远,身体却仍站立著,腔子里喷出一澎血来,淋了我一头一脸。

        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麻木的举刀挥向下一个敌人。我不停的挥刀,砍杀,直到战役结束,才发现手臂早已酸软无力,抬不起来,配刀也被砍得卷了刃,无法再用。身上衣甲早被鲜血染成黑色,也不知是被我砍杀之人所流,还是我自己的血。

        那一战我杀敌数十人,得了晋升,我却没有什麽高兴的感觉,头脑里一直回想著那些断臂残肢,回想著那个滚远的头颅和那个没有头的站立著的身体。

        之後的数月,我每晚忍著呕吐的欲望逼自己入睡,却整晚整晚地梦到我站在战场上,只有我一个,周围却全是敌人,不停的冲杀上来。我挥刀不停地砍,不停地砍,漫天肢体横飞,鲜血四溅。这样的厮杀不知何时是头,似乎永无止境。直到我发现自己竟突然离地而起,飞向空中,地上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我却从空中看到一群杀红了眼的人中,赫然站著一具没有头的躯体──是我。”

        听到这里,滕翼顿觉毛骨悚然。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李承宪的意思,也似乎明白了为何李承宪会这麽坚定坚决地反对自己参军。

        他看著李承宪站起身来,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按住自己的肩,却无法动弹,无法躲开,只听李承宪继续说道:“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善战者必死於战。战场是战士唯一的归宿,只要战争不停止,我总是会死在战场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青山不语 第6章 (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