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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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细雨霏霏。虽是中午时分,屋里光线黯淡,气候倒还凉爽。

        老东山慢腾腾地坐起来,闭着眼摸起烟袋,沉闷地说:“你来啦。”

        孙若西把布伞放到桌前,将手里的能盛一斤的酒瓶子高高地举起来,讨好地说:“昨天赶集,打了点酒……”“哦,不用你破费!”老东山眼睛睁开,满意地接过瓶子端量一番,放在窗台上,吩咐妻子:“烧水给外甥喝,他不喝生水。”

        “一斤酒的脸面这末大,舍得草烧水给我喝啦。”孙若西心里暗道。姨母走后,他坐在炕前的凳子上,试探地说:“姨父,我爹妈有个意思,想和你老人家商量。”

        “说吧。”老东山闭目抽烟。

        “是这末回事,”孙若西陪着笑脸,“是我的事。姨父你知道,外甥今年二十多啦,还没订亲,想和你老人家商量……”他咽口唾液,想知道对方的反应。

        老东山冷淡地说:“要说亲,好事嘛。想找谁家闺女?”

        “我爹妈的意思,是想咱们两家,来个亲上加亲。”“嗯!”老东山突然睁开眼,有些惊讶,“和我娴子成亲?”“是,”孙若西谨慎地看着老东山的脸,“是我爹妈的意思,姨父,我自知无才,怕高攀不上我表妹。不过,姨父你知道,外甥虽不种地,也念过一肚子书,教着学,一月挣几十斤粮食,我家也用不大着。我爹在烟台的买卖虽说不太大,也有点门面,家里不种地也过得去。再说,有了教学这个差事,年头好也吃饭,不好也饿不着。再说万一变了天下,也一样干,和铁饭碗一样,破不了。地呀山峦对我一点也不需要……”

        老东山的眼睛早又合拢了。孙若西的话多半没进他的耳朵,他心里正在打算盘。对于淑娴这个无爹无妈的侄女,老东山心里不知想过多少回。他想给她找个丈夫嫁出去,但要是个富裕户。这样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也尽了他对死去的弟弟的责任。不过也不能太富裕了,那样恐怕挨斗争,日子不好过。理想的人家是象他自己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中等家庭。

        听外甥孙若西一提,老东山心里活动起来。孙若西在他眼里不是十全十美的人。老东山觉得他不知道干活,话多,好穿戴打扮,淑娴嫁给他,他很可能挑唆淑娴向自己要财产。转念又一想,孙若西是识字人,教学挣死粮;他父亲在烟台有商行,乡下的家产和自己相仿佛;论讲门当户对,自己还逊人一等,不会来要财产。其次,孙若西也是个标致青年,老东山虽说看不惯不种庄稼的人,可是他想现在都兴识字念书,给侄女找这末个女婿,她一定会心满意足,也省得自己费唇累舌。不过,老东山忽然又想起最重要的一件,出口就问:“若西,你属么的?”

        孙若西正在猜测对方的态度,被老东山突然一问,一时愣住,怕一字说差,计划破产。他陪着小心探测道:“姨父,你是说……”

        “这还不懂?结亲两家的‘属’犯忌,那还行吗?”孙若西心一惊,暗自叫苦:“妈呀!属什么的和属什么的才是和的呀?倒忘了他有这一着。我是属老鼠——啊,不好,老鼠谁都讨厌。我属……”他猛然看到墙上贴着张陈旧的画,上面是只虎,他心里一亮:“虎,画这末旧他还留着,他一准喜欢。”

        “嘿,姨父,我有些记不清,刚想起来。外甥是属虎的。”“不对吧,若西?”老东山妻子端上水,说,“我想着你比俺家你儒修哥小一岁,是属老鼠的。”

        “不,姨!你记错啦,错啦!”孙若西急忙分辩。“真属虎的?”老东山闭着眼问。

        “不错,一百个不错!”孙若西绝口咬定。心想:“老头子,这一下叫我看透你的心啦!”可是对方的回答使他大吃一惊。“哦,不用提啦。”老东山断然地说。

        “怎么回事?”

        老东山冷淡地说:“俺娴子属小龙的。”

        “这末说——”

        “蛇虎如刀锉。”

        孙若西懊丧极了,急忙说:“不对,不对!我记错啦,我姨说得对!我属老鼠,耗子。”

        “嗯,你二十几?”老东山留起心来。

        “二十四。”

        “不会错,若西是二十四。”老东山妻子证明。老东山脸上露出点和悦颜色,说:“属相对,小龙和鼠,斗只管斗,可是和善的。”

        “姨父,你乐意啦?”孙若西惊喜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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