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买我这老不死的做什么!”老太婆决然反对,“我一不能打仗,二不能工作,连公粮都交不齐……”“别唠叨啦!”王镯子生气地白她一眼,连唬带吓地说,“听俺哥的没有错。你若对干部一讲,俺哥准不能活。中央军快过来啦!你不要听干部的。你没听说,俺舅和一大些人家的粮食,都叫干部逼着拿出来啦?再过几天就共产啦!”“啊,有这等事!”老太婆没主意了,“镯子,你说怎么好?”
“你就听俺哥的,对谁也不要放声。”王镯子叮咛道。“好,信你的,过几天看吧!”老太婆颠着小脚往回走去。王镯子眉头一皱,又赶上去,孝敬地说:“妈,天这末热啦!我家有块山绸,我给妈做件褂子。”
老太婆为女儿异乎寻常的举动惊呆了,好半天才说:“真是日头从西出,镯子疼妈啦!唉,都为你那哥不是人,你妈早晚死在他手里……好,我跟你拿去,俺自个缝吧!”“你别费事啦,过几天我做好给妈送上门。”瞅母亲拐过墙角,王镯子左右扫了一眼,迈动碎步,急急地向家门奔去。正在吃饭的指导员,一听说强制几户富裕中农借粮的事,立刻停住,焦灼地催促道:“快说!”
灯光下,春玲看一眼父亲,他全身满布尘埃,好久没刮的胡子乱糟糟的,脸上呈现出极度疲劳的憔悴神色,两眼发红。女儿有些胆怯地继续说:“水山哥开始也是动员说服他们借,可是他们高低不肯,还说不好听的,把水山哥惹火啦,才那末做的……”
党支部书记的心完全被震撼了。沉默了片刻,他放下碗筷,带气地质问女儿:“那末你呢,玲子!你以为这末做对吗?”春玲垂下头,手抚弄着衣角,内疚地说:“不对,我知道错啦!”
“为什么当时不制止?”父亲追究道。
“是我不懂事。”春玲说着抬起头,“爹,也不能全怪我,人家水山哥是党支委。”
“你还有理!”振德教训道,“你不是个党员?对工作能抱这种态度?水山要负主要责任,他脾气不好,有缺点,要是有人说着他些,他不会这末做。可你——春玲,你的责任心哪去啦?还强调什么客观!”
“爹,”春玲难过地叹口气,忽闪着大眼睛,“是我不对,乐意受批评。”
振德见女儿知痛了,缓和下口气说:“玲子,干工作可不能凭出一时的气。你还年轻,有些事想得简单,可不能老这末下去。你老实对爹说,心里对水山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同意,嗯?”
“是。”春玲诚心承认道,“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合政策,可见水山哥整了那些老顽固一顿,也感到开心。”“快说说,”指导员着急地问,“为这事村里出了哪些谣言?”
“爹,你听谁说过?”春玲有些惊异地看着父亲那焦虑的目光。
“刚到家,哪有人告诉;不过,我猜想一定有不好的影响。快说吧!”
江水山逼迫老中农借粮一事,越传越广,渐渐被一些心怀不满的人传走了样,流言蜚语在全村泛滥着。听吧——
“江水山用手枪指着孙守财和老东山的头,逼他们交出所有粮食,不交就枪毙!”
“民兵队长下令啦,所有中农都要把粮食拿出来。不拿,民兵就去抄家。”
“共产党是斗了地主整富农,地富完了扫中农。”“要共产啦!江水山宣布山河村要无产阶级革命,家家户户所有的东西都充公。都要当江任保啦,伸腿等吃吧!”“不要怕没饭吃啦,马上要共产,闻着谁家有香味,望着谁家烟筒冒烟,就到谁家吃饭……”
在这些风言谰语煽惑下,一部分中农昏了头,有的藏东西,有的把好东西做着吃,趁还没“共产”,先捞个肚子享福。振德听完女儿的陈述,沉重地问:“你们做了哪些工作?”“开会解释过,在广播台上宣传过。可是有些人还不信。
水山哥说那是少数落后分子,不用理他们……“振德没等春玲说完就站起身来。
“爹,这末晚啦,你累了一天一夜,明早再说吧!”女儿心疼地要求道。
“不能迟延!”党支书语气严肃地说,“不马上纠正,事情要闹大。立时开支委会。”
“那也等吃完饭呀!”春玲近似苦求了。
振德顾不及回答,大步出了门。
指导员曹振德一步高一步低地在墨黑的村道上走着。由于他的眼睛本来就有毛病,加上从昨晚出发运送军用物资,往返急行了一百四十多里,天热上火,又无片刻闭眼,眼睛红而发痛,视力不好;这时他又心急步快,好几次差点被石头绊倒。
他来到江水山家,水山不在。他安慰水山母亲睡下,朝村东南山根赶去。振德估计水山没睡下,一定又是去公粮仓库查岗了。振德刚到南场上,听到对面响起欢快的《解放军进行曲》的哼哼声,就停下叫道:“水山,水山哪!”歌停了,人影大步走过来。
“振德叔,回来啦!”江水山叫着赶到振德面前。在无月的星空下,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他兴奋地说:“指导员,胜利啦!嘿,你走后我们打了个大胜仗,缴获可多啦!”“嗯,‘胜仗’,我听说啦!”
水山没听出对方话里所含的反意,晃着手说:“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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