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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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奶的!”他拼尽力气,照黑影的腰间狠狠踢去。

        蒋殿人沉重地摔到土坎上。他疯了似地爬起来,抡斧照冷元头上就劈……但被孙承祖喊住了。

        “曹冷元老头,你听着!”孙承祖阴沉地低声说,“把钥匙老老实实交出来,没有你的事;要不,哼,和你那为共产党卖命死无影子的儿子一样,叫你回老家!”他见冷元不动弹,就从侧面——防备挨踢——伸手把冷元嘴里的棉花掏出来。冷元被憋得有些窒息,两眼流泪。他急促地喘息几下,缓过气,大声骂道:“狗杂种,死我不怕!我儿子为打你们这些坏蛋死,我喜欢!我能死在儿子的对头手里,也情愿……”“妈的!你说不说?”蒋殿人又抡起斧头。

        “我没有!”冷元狠狠地回答。

        “胡说!”孙承祖喝道,“你是粮秣员,还能不管钥匙?”

        “好,放开我,我给你们!”冷元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孙承祖吩咐大秃子从树后解开绳子,一边说:“对嘛,你这末大年纪,哪受得住这个罪。帮了我们的忙,有你的好处。我们也是想搞点粮吃。”

        没等绳子全开,冷元老人鼓足一切力量,挣出他们的手,大叫道:“快来人哪!坏蛋抢公粮啦!”老人伤重气短,声音并不高。他向山下猛跑。

        孙承祖和蒋殿人、大秃子随后急追。

        老人摔倒了,又爬起来向下跑。然而,山坡坎坷不平,草木挡道,夜色如墨,冷元伤痛如焚,眼花缭乱,栽了几个跟头,还没跑到粮库门前,他头上就挨了一重棍,眼睛立时灌满了血液,两手展开,身子前后闪着踉跄,一头撞到土丘上。蒋殿人狠踢冷元一脚,骂道:“死啦,妈那巴子!把他埋草垛里吧?”

        “先放火要紧!”孙承祖向粮库走去,“晚了烧不光。”

        孙承祖和蒋殿人知道库房是瓦顶砖墙,在外面放火不易烧起来,同时火势容易被人发觉,及时扑灭。他们未能从粮秣员那里得到钥匙,就不得不采取最后的方法,用铁棍和斧头撬锁劈门。

        孙承祖累得满头大汗,蒋殿人象老狗一样喘息,“刮地皮”的少爷大秃子的手指被挤破,费了好大劲,三个人才将门锁破开。接着,大半桶柴油洒在干燥的粮食粒上,火柴向上一掷,顿时窜起疯狂的火苗。

        “好,烧起来啦!赶火着到房外,粮食全完了!”孙承祖揩着汗,对着火苗快活地说,“秃子,和你大叔去把那老家伙的尸首拉来,丢进火坑里!”

        “叫他跟共产党的粮食,一块成灰吧!”蒋殿人欢快地笑着,拉着大秃子向曹冷元奔去。

        突然,王镯子象惊起的兔子,飞快地跑到孙承祖跟前,急促地惊呼:“江水山!江水山!”

        “啊!在哪?”

        “我刚听到,村北头响起哼歌的粗嗓子……准是他!他们出案回来啦!”王镯子说完,没命地跑了。

        孙承祖赶到蒋殿人和大秃子身前,命令道:“快跑!大秃子,出了村把血衣藏起来!小心,别慌……”

        三个反革命凶犯,分头逃走了。

        曹冷元那鲜血淋漓的躯体,横斜着趴在土丘上。一直昏厥了好长时间,他才艰难地苏醒过来,身子急骤地哆嗦着,带动着身边的染血的青草,发出簌簌的响声。他想呼喊,嗓子干灼得要裂开,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爬起来,全身痛得发麻,动弹不得。老人又伤心又着急,自己遍体鳞伤,无法制止敌人糟蹋公粮的兽行,怎么办?敌人哪里去啦……冷元努力把抖动的手移到脸上,揩去遮住眼睛的血浆,奋力地抬起头,向粮库望去。

        霎时,冷元被震惊了:他看见粮库门里的火光!这火,不是在烧公粮,是在烧他的肉,烧他的骨头,烧他的心!老人浑身沁出一层灼热的汗珠。他象躺在火红的铁板上,忽地爬了起来,眼睛直盯着火光,拼命地冲下去。

        冷元趔趔趄趄刚向坡下跌撞几步,就撞上树身,重重地摔到地上。他的头又立时仰起来,盯着越来越大的火光,两手向前伸展,抓住野草;两腿躬起,脚蹬着土地,运动着全身筋骨,使出所有力气,向前爬动。老人一寸一步,一步一滩热血。头上的血洞没有凝住,血浆时时淌下糊住他的眼睛。老人无暇用手去揩,把脸贴紧地面,随着身子的向前移动,让山草把脸上的血碰擦掉。老人身过的地方,青草倒伏,鲜血把它们染红。终于,冷元挣扎着爬到库房台阶下。那屋里爆发着粮食被烧着的声音,不!在冷元听来,这是孩子的痛哭,是绝命的呼救声!火舌疯狂地窜跳,在向冷元示威、挑战。浓烈的粮食的焦糊味,直向冷元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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