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似有若无的叹息声让她捕捉到了。
「你刚才叹气了?我、我可没有要占你便宜喔,我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但你太脏太臭了,是一定要洗乾净的,虽然看不出你几岁,但我就当你是个弟弟,姊姊帮弟弟洗澡就不奇怪了嘛,是不?」她一说完话,就起身拭汗,再将剪刀放妥,回头又走到他身边蹲下来。
袁檡能说什麽?从来没有女人嫌弃过他,还会抢着占便宜,当然,此一时彼一时,虽然没看到自己的惨状,但他相信与过去迷人的自己相比,绝对是南辕北辙。
严沁亮咬着下唇,她很清楚靠一己之力绝对无法将他扛进浴盆里,所以只能拿杓子跟毛巾替他边冲边洗,房里弄得一地湿也没法子了。
只是,洗他的重点部位仍让她尴尬不已,她只能不看,靠手洗净就好。
终於大功告成,她也满身湿了,就不知是汗水还是被水溅湿的。
至於这个男人,在洗净满身脏污後,让她更觉得不忍。他到底泡在水里多久了?手脚皮肤有部分发烂,一张脸有洗跟没洗—不,比没洗更可怕。
「对不起,只能让你继续坐在拖车上,我一个人无法扶你上床,」她边说边拿了被子替他盖住光溜溜的身子,「你——好可怜。」她真的感到於心不忍。
他的确是,莫名其妙被下药、被追杀,什麽都来不及拿就逃了出来。
但他活下来了,身子也乾净了,身边有人照顾了,尽管浑身疼痛,但紧绷多日的神经终於松懈下来,下一秒,他允许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袁檡几乎都在昏睡,他因高烧痉挛而不断出汗,呓语呻吟,似睡非睡、似醒未醒,但尽管昏昏沈沈的,他仍听到了不少声音,有大夫严肃低沈的嗓音—
「他身上的伤大都是皮肉伤,只不过脸上的伤比较麻烦,山上的黑蚊子有多毒,大小姐也知道,他不知被叮咬了几百次,蚊毒入肤,再加上日晒到皮开肉绽,这张脸要恢复原貌不到两、三个月是不够的,当然,他身体极虚,同样得调养一段时日。」
这蒙古大夫不够高明吧,怎麽没诊断出除了皮肉伤外,他身上还被下了一种伤身的药物,害他无法运功使力?袁檡心里直犯嘀咕。
「调养一段时日?天啊,那我家大小姐不是要累死了!」
袁檡马上听出来,这是那名叫小曼的丫鬟发出的不平之鸣。
「呵!捡个男人回来啊,你还真行哪!严沁亮。」
这是一个骄纵而年轻的嗓音,袁檡曾试着睁开蒙胧的双眸,隐约看到一张如花似玉但表情极度嫌恶的脸孔。
「严沁亮,你胆子变大了!我娘一早去拜访亲戚,五天後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看你怎麽跟我娘交代!」
这是另一个同样年轻却傲慢无比的男声,但当袁檡费力的睁开眼想看看是哪个人连声音都能让人这麽讨厌时,只看到一个挺拔的男性背影。
「严沁亮,呿!严沁亮是你严孟轩同父异母、赚钱供你上花楼赌坊的姊姊!」小曼气呼呼的朝严孟轩的背後猛做鬼脸,「跟他姊姊严孟蓉一个样,不知感恩,连名带姓的叫大小姐,差劲死了。」
所以,严沁亮是黑姑娘的名字,颇爲中性,但挺适合她的。袁檡心想。
「只是,大小姐,我也真佩服你,你天天帮他擦澡,不尴尬吗?」小曼骂完了,回头就好奇的看着主子问。
这一点,袁檡也想知道,她毕竟是黄花大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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