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苦?你以爲你几岁?你都承担得起这些责任,没理由他担不起!严家另外三口生活得多快活,快活的与废人无异,这都是他当人夫、人父该插手管的!」袁檡是不以爲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善良到几近愚蠢的女子,就算长期被压榨却很愿意善待他人,让他不禁也爲她抱不平,爲她觉得不舍。
她无言驳斥,她也曾埋怨过,但又如何?至少这个家需要她,她是被需要的,有存在的意义。不想再在父亲的话题上打转,她可以改变话题,「我再帮你上点药,你这脸伤得顾好,别留疤,日後还是要套房漂亮媳妇的。」
她拿了药膏替他涂上,他发现她的手很灵巧,动作要温柔时也能温柔,他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粗俗,而是不得不爲之。
「你一向这麽鸡婆?」他很佩服也很讨厌她永远只想到别人的未来,怎不想想自己的?做到老死也无怨无尤,想当神仙吗?
她可没钝到听不出来他口气里的嘲讽,「小弟弟,你是年纪小不懂事,脸蛋若长得好,就占了不少好处,像我?凡是只能自己来!」
「我年纪可不。」他没好气的脱口而出。
「连名字都忘了的人,知道自己几岁喔?」她受不了的马上吐槽。
「是,坚强又勇敢的老太婆。」他也反唇相讥,却又觉得好笑。什麽时候开始,他也会这样同人斗嘴?
她咬咬牙,「我发现我替你取的名字根本就取错了,你哪是无言,我说一句,你就驳一句!」
「我只是替你想清一些事,还有提醒你,在对别人好之际,也别忘了对自己好。」他神情认真,一双黑眸深幽得难以言喻,然後,他低头替她揉搓毛巾、拧干,擡起头来,凝视着她,专注的替她擦脸。
她愣愣的看着他,傻傻的任由他以温热的毛巾爲自己擦拭脸蛋,莫名的,她的胸口暖烘烘的,喉头酸酸的,她倏地阖上了眼眸,不明白自己怎麽有点儿像哭了。
第三章
只是,严沁亮如何对自己好?她身边充塞了太多自私的家人,根本轮不到她。万里无云的晴空,烈日罩顶,连地上都灼得要烫人了,但严沁亮却觉得心头泛冷,而且,她还得连连吸气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不会抓狂的乱吼乱叫。
她满头冒汗的站在粮行门口,看着手上刚拿到的厚厚一叠账单。
这里冬日一向温和,且离冬季仍远,但严孟蓉就添购了一整套的黑貂大氅、雪帽、雪靴,还炫耀的展示在店内。
真是太浪费了!每个人眼中都交换着同样的不平,但也只听到严沁亮淡淡的轻叹一声——
「二小姐,你真的非买这些不可?」
明明是亲姐妹,只是一爲嫡女,一爲庶出,严孟蓉就不许严沁亮喊她的名字,只能叫她二小姐。
严孟蓉长得美丽,烟波带媚、身段婀娜,身上挂着叮叮咚咚的金饰,头上金钗银珠,在太阳下,艳光四射的让人看了都刺眼。
她琴棋书画一样也不会,对下人强势高傲,但在外与一些官家千金交好时,婉柔婉约的虚僞模样可是扮得有十分像。
「明天初春,本小姐要上京城去赏雪,这才托人采买,不过数千两银子罢了。」她边说边抚着那光看就让人要冒汗的貂毛。
「京城离这里多远啊,去一个月、回来一个月,一路上的食宿费用,家里哪有那麽多钱?!你买这些根本就是浪费,给我退回去!」
突然冒出来的仗义之声是来自甫踏进粮行大门的严孟轩,就见高大挺拔的他走到她面前,「别忘了你是赔钱货,出嫁还要嫁妆,那全得用我的钱来准备。」
严孟蓉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大眼一瞪,「是谁常常游走在妓院赌坊间,随随便便就一掷千金?!我还没出嫁,这个家我就有份儿,你赌输的钱、玩女人的钱,也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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