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知道一般人住不起那里的。”
“是吗?好啊,你说的,那我问给你看。”她既生气又逞强,带着三分醉意拿起手机便拨打电信114:“喂,你好,请问是不是住在云顶堂的人都是有钱人啊?”
摁下免提键,114客户小姐背这样无厘头的问题弄傻了,过了一会才很无奈地解释这个没有登记她们并不清楚,可怜的客服人员深更半夜加班还要接到这等变态电话。沈庭摁掉电话,对沈仁杰叹气:“沈总,她们不是号称114,知百事?果然全是吹牛的,所以年纪轻轻地别总是不懂又装b,小心遭雷劈。”
话未说完,满身是汗的谢玄一回来便看到这里又是唇枪舌战,真是非常受不了:“你们两个姓沈的就不能和解吗?不能好好说话吗?犯得着时刻这么互相攻击!”沈庭不说话,沈仁杰摊手装作无辜:“我不过是代你发问而已。”
有谢玄在,气氛自然要好很多,三个人继续玩到近十二点,沈仁杰说:“明天重要的事还很多。”他找了两个代驾过来,沈庭不得不和他同一辆车。
代替沈仁杰的司机大概三十四五岁的样子,愁眉苦脸仿佛整个天塌下来全部压在他身上了,当然沈庭见怪不怪,生活中到处是陷在泥沼里挣扎的人。沈庭不想和沈仁杰搭话,又受不了那种沉默的尴尬,于是和司机聊起天来。聊了几句听司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问他:“大哥,您哪里人啊?”
“我河南人啊,来这里有七八个年头咯。”司机大哥消沉无力地回答。
“您这么晚还出来做代驾啊?老婆没意见吗?”
“没办法,混口饭吃,没办法啊。哎,那这么晚您那位没意见吗?哦,这男同志就是您那位啊。”司机大哥就像很多的士司机一样诉着苦。
沈庭赶紧坚定否认:“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个福分。所以这几年我爸妈布下天罗地网,对面女主人的亲戚,同事亲戚的亲戚,学生的哥哥,同事的孙子一个个都网罗过来和我相亲,恨不得弄辆囚车把我压到婚场上卖了。
沈仁杰插口:“那你以后怎么在圈子里混?转个身都能碰见几个自己逼婚未遂的丈夫。”
三(4)
司机大哥是个没幽默感的人,一听结婚,不禁更叹息,声音更低沉压抑:“唉,结婚更苦,还是别结婚好了。妹子你要慎重啊,看我,终日奔波劳苦却连一个娃都养不起,学费,奶粉,医疗费……真的养不起啊,这世道真他妈不是人活的,我就不明白身边没个人活得能稍微喘气的,但新闻里面我们通通是不存在的……隐形人。”司机大哥回头看沈庭,一张顶平常的中国脸搭着一个最平常的表情,无奈的苦笑。活像现实版的‘囧’字脸。
电台的歌者在那里苦楚地唱:“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明天没有变的更好,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喝了酒的沈庭锤椅子说:“话说老娘我也是隐形人啊!哎,大哥你孩子几岁了,这么晚出来让孩子妈一个人照顾啊?”
“我孩子……”司机没说出话来,脸色变得更差了。
外面风呼啦啦的吹,把飘飘的落叶吹到路中间,半夜的马路安静得像坟场,沈仁杰暗暗戒备。
“啊?你孩子怎么了?”沈庭不明了地问。
司机大哥突然无声地抽泣起来,沈庭惊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司机情绪完全失控,把车子开到路旁,大声哭起来:“我老婆今天留了纸条就跟别人走了,我养不起她。她跟了我十年,我们刚有一个男孩,满月的时候我们多高兴,她就这样走了!现在孩子一个人在家。我很担心可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钱,我白天开出租车晚上做代驾,累得喘不过气来可还是没钱。她想要更好的生活,我能怪她吗?她对我失望,我也对自己失望……好不容易存了点钱放股市全打了水漂,她嫌我不会理财,我找不到她,我活了三十几年都像是徒劳,我讨厌这所有这一切,我孩子还没周岁啊,想死都死不了。”
贫穷就像是疾病,久了就会遭人烦。沈庭是特别容易动感情的人,陪着他流泪:“大哥,想开点,想太多只会苦了自己,会好起来的。我有一个好友做手术欠了二十万,这辈子都不一定还得清。可她总是对我说,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活着就好了,其他总会好起来的。真的,会好起来的。”沈庭一面拍他的肩膀宽慰他一面却替他泪流不止。
月黑、风高、午夜。无处言说、情绪绷到了极限的司机,打电话回几千里之外的家人穷志短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敢报声好。在这容易让人脆弱的深夜和她成为几公里的知己,倾诉着他的底层人生。
沈仁杰看着这两位排演着早被这个时代所淘汰的苦情戏,拿了钱包的现金无声地放在司机挂在座位上的外衣上。然后冷静地说:“师傅,为虚荣的女人落泪是最不值得的。还开不开车,要不我只好找其他人了。”
沈庭回头充满愤怒和鄙视地看着他。
到了公寓,沈仁杰对司机说:“记得把你的外衣从我的车上拿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