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鹃站楼梯口伸着脖子喊:“亚平!亚平!”亚平从楼上冲下来。
“擀面杖有吗?”
“好像没有。亚平!亚平!”亚平再从楼上冲下来。
“花椒呢?”
“亚平?我们家以前买过花椒吗?”亚平又从楼上冲下来。
第一天晚上,家里吃的是酱油炒蛋兑的打卤面。
洗碗的时候,亚平解放了,原因是没抢过他妈。“你去吧你去吧!一个大男人,洗什么碗呀!站厨房里碍事儿!忙你的去。丽鹃也不用忙,你也去吧!看电视去。我一个人操持就得了。”
丽鹃客气了两声,高兴地冲到客厅拿遥控器。“爸,一起来看电视?”丽鹃问公公。公公干咳两声说:“不用不用。我不看外国电视,我上去歇着了。”
婆婆从厨房伸出头来,敲着碗说:“丽鹃啊!你看,这家里连个盛面的碗都没有,个个碗看着都像酒盅,人总不能趴锅沿上吸吧?你爸吃个晚饭,盛了14趟,刚张开嘴就没了。过日子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明儿你告诉我,附近哪儿有卖日用百货的,我去添点大锅大碗大碟子。”
“哦!就在附近有个超市。明天下了班我带回来吧!”“不用!你不知道买多大的,你写下地址,我自己就能找去。”
丽鹃坐着看电视。婆婆拿着块抹布在客厅里转圈儿。一会儿擦擦桌腿,一会儿擦擦茶几搁板,一会儿站在电视机前面仔细地抠散热器的缝隙,将整个屏幕挡得一干二净。丽鹃扭来扭去地捕捉画面。
“我这不碍你事吧?”婆婆还抱歉地侧过半个身子,留点光给丽鹃。
“妈,我们昨天刚打扫过,你也歇着吧!一起看。”
“电视我是不看的。又浪费电又伤眼,小孩子看了近视,老人看了白内障。再说了,一天时间就那么多,光坐那里啥也不干耗费时间,活儿谁干呀?刚才亚平拉我在家转的时候,我四处摸了摸,都藏暗灰儿,你看你们这家,看着倒光鲜亮丽,厕所里都结老垢了,我都坐不下去,这又不是外面的公共厕所。这就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表面上看着水灵,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眼角的眼屎都不擦就出门了。我这两天有空的时候拾掇拾掇。你们小孩子,还没当过家过过日子,眼里没活儿的。这都得靠老的慢慢带。我以前也是婆婆教出来的。”婆婆已经擦到屏幕了,还冲着屏幕哈口热气,拿着抹布使劲蹭,对顽固的灰尘采取指甲抠,拇指搓,唾沫喷等多项严打措施,总之是一个死角一个污点都不放过。看得丽鹃战战兢兢,浑身鸡皮疙瘩直涌。
丽鹃整部片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并且从电视旁边经过的时候老闻见一股口水的酸味儿,当然很可能是心理作用。
“我睡了啊!你也早点儿休息。”婆婆从厨房出来,顺手把灯灭了,手里捶着腰。
“再见。”丽鹃起身点了下头,“我等亚平忙完他的活,要接着用电脑,赶一篇稿子。”
这一天,亚平从吃完饭上楼到他母亲入睡,没下过一步楼梯。好生奇怪。
闹钟的尖锐呼叫刺穿了丽鹃的美梦,直达神经中枢。丽鹃眼睛都没睁地像拍死一只讨厌的蚊子一样一把拍下闹铃,继续美梦。刚才做到哪里了?哦!钞票,银行地上撒满钞票,想蹲下去捡。继续,继续捡。
“丽鹃啊!闹铃响过了。”
捡了一张,倒霉,是一块的。要找100的。
“丽鹃!要迟到了。”
警察要来了,动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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