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又是那个齐洪德刚。剑鸣对此并不担心,他的一生是一部公开的络中追查闯入者的痕迹。
齐洪德刚家中有一个灵堂,一个永久性的灵堂,雅君的遗像嵌在黑色的镜框中,镜框上方是黑色的挽幛和白色的纸花,哀乐轻轻响着,似有似无。德刚每次回家,都要先到灵堂,额头顶着雅君的相片,默默祭奠一番。
这儿是有效的仇恨强化器。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剑鸣的仇恨在慢慢减弱。的确,剑鸣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本人并不是冷血的刽子手,把仇恨集中到剑鸣身上并不公平。但每次回到灵堂,弱化的仇恨又迅速恢复。不管怎么说,雅君死了,是他害死了雅君,一定要向剑鸣复仇!他不会使用匕首和毒药,他要设法使剑鸣名声扫地,让他被人类社会抛弃,这才是最无情的复仇。
电脑上闪现着宇何剑鸣的全部资料,包括他的父母和恋人的资料。这是十几天来他搜集到的,大部分是从宇何剑鸣的家庭信息库下载,少部分是通过社会保险局查询到的。这些资料中似乎没有可供利用的秘密。宇何剑鸣,2095年5月24日生,马上要过三十岁生日了,父亲何不疑,退休前是2号工厂的总工程师。德刚没想到宇何剑鸣的父亲还是这么一个大人物,rb雅君就是在2号工厂里诞生的呀,她是何不疑手下的第一批产品。网络中调出了何不疑退休前的照片,面容英俊刚毅,肩膀宽阔。剑鸣母亲叫宇白冰,结婚后一直没有出外工作,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从照片上看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当然这也是三十年前的照片。
宇何剑鸣的履历表清白无瑕。上学是在北京警察大学,毕业后分回家乡,在南阳特区警察局b系统工作。他似乎天生是个好学生,好警察,档案中到处是褒扬之语。
查不出什么东西,连剑鸣父母的档案中也没有任何污点。何不疑五十岁时退休,那时他在社会上的声望正处于巅峰期,所以不少人在报纸上表示惋惜。德刚在这儿发现了一点巧合:何不疑退休的日期,恰恰是宇何剑鸣出生的日期,也许他老年得子,一高兴就辞职回家抱儿子去了?
他还查到两年来剑鸣同父母所通的电子邮件,内容尽是家长里短,儿女情长,没什么特殊内容,仅何不疑的一次问话有些反常。在这封邮件中,他详细询问了儿子同吉平如仪的关系,特别是问及两人的性生活是否和谐,因为(何不疑在信中解释道),现代高科技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不少人慢慢丧失了自然本能,包括性能力。剑鸣似乎对父亲的问话也感突兀,但他回答说一切都好,何不疑说那我就放心啦。
齐洪德刚对这次通话多少有些怀疑,一般来说,父亲不大会过问儿子的性生活,似乎在此之前,父亲对儿子的性能力一直怀有隐忧,也许剑鸣小时候曾受过某种外伤?
这个小插曲说明不了什么,德刚继续扩大搜索的范围,他用飓风搜索通进行搜索,键入何不疑的名字后,蓝色的间断线在各个网站的名字后闪烁着,一条蓝线拉满了,又一条蓝线拉满了。他打开搜狐的搜索结果,关于何不疑的条目竟然有5万多条!他一条一条浏览着,几乎全是褒扬之语,衷心赞叹着何不疑及其同事们所创造的“上帝的技术”。即使对制造类人持反对态度的人,对何不疑本人也是钦佩有加。
已经凌晨四点了,眼皮又涩又重。他去卫生间擦把脸,雅君的化妆品还摆在梳妆台上,那个丰腴的身影似乎还坐在镜前。德刚揉揉眼睛,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这回他查到了三十年前的一则长篇报道,标题是《万无一失的人类堤防》,作者董红淑。报道的内容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认真地读下去。
这篇报道从近距离观察了2号工厂的内幕(德刚真想看看雅君的出生地!),叙述了何不疑导演下的一次实战演习。她的生花妙笔再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一个具有人类指纹的类人婴儿被及时发现,并被何不疑亲手“销毁”。德刚冷笑着想,这就难怪宇何剑鸣如此冷血了,原来他父亲就是这样的货色!董红淑的文章写得比较隐晦,但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对何不疑的厌恶,是钦佩夹着厌恶。在文章的末尾,她直率地发问:人类有没有权力判决b型人的生死?尽管b型人的是用纯物理手段组装成的,但他们毕竟是活生生的生命呀。
齐洪德刚早就知道董红淑的名字,她是北京一家报纸的名记者,至今常有文章见诸报端。看了这篇文章,德刚觉得同董红淑的感情一下拉近了,他决定拜访这位为b型人鸣不平的女记者。
电话响了,是妈妈。她恼怒地盯着儿子,久久不说话,谴责之意是显而易见的。德刚心酸地与妈妈对视,不想为自己辩解。很久,妈妈才说:
“德刚,我们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你也太胡闹了,竟然和一个类人……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说它了,你一定要忘掉那个类人,赶快振作起来。”
爸爸接过电话,说了内容相似的一番话。德刚烦躁地听着,真想马上挂掉电话,他妈妈忽然从屏幕上看到了为雅君设的灵堂,从丈夫手中抓过话筒尖声问:
“你还在为那个类人设灵堂?你……刚儿,明天我们就到你那儿去。”
德刚坚决地说:“不,你们不要来,明天我将去北京办事。爸妈再见。”不等妈妈说话,他就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他登上了去北京的班机。
在记者部主任的办公室里,德刚见到了董红淑女士。她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行动敏捷,看不出丝毫老态。董女士亲自为他倒了杯绿茶,亲切地问他有什么事。德刚说:
“我刚拜读过你三十年前一篇关于2号工厂的文章,是这篇文章使我决定拜访你。”
董女士陷入回忆中:“是吗?我这一生写了不少文章,但我个人最看重的就是那篇报道。”
“董妈妈,我很佩服你,你以仁者之心谴责了对b型人婴儿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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