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不会有问题。2号工厂纪律森严,检查员的专业造诣也十分精湛。但在如此森严的环境中,她们难免变得刻板僵硬。她们的任务是检查婴儿有无指纹,那么,她们会把这个工作做得无可挑剔。至于婴儿是否已发育足月——那是前道工序的事,是电脑的事。检查员们不会为此操心的。何况,还可以在指令中做一点修改,使这些婴儿的体重都增加,这样,视觉形象上婴儿会显得大一些,足以骗过检查员的眼睛了。”
一直到德刚他们走出通道,工厂内没有响起警铃声。
秘书陈于见华打开车门,德刚扶老人上车,又同见华握手:“十分抱歉,让你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现在,我这个假秘书该交班了。”他在手上加了分量:“参观安排的临时变化给你造成诸多不便,务请谅解。”
秘书宽厚地说:“不必客气。”
“我就不送你们去机场了,你们乘这辆奔驰回南阳,把车还给机场附近的富达租车行就行。”
“好的。”见华坐上司机位。
“炳素先生,再见。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谢谢你的服务,再见。”
陈于见华驾车离开了停车场,德刚随之钻进另一辆奥迪中,那是他事先存放在这儿的。他尾随着奔驰离开2号,不过他很快与那辆车分离,驶上另一条路。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欣喜地说:“我已经出来了,很顺利,我正在往回赶。”
那边,剑鸣仅短促地喊了一声:“好!”
陈于见华驾车驶上了宁西高速,赶往南阳机场。刚才,在门口枯坐了两个多小时,他多少有点恼火,千里迢迢赶到这儿,却没能进2号的大门,而且参观安排的变动又是在最后一刻才通知他,难免使他产生隐隐的屈辱感。但是——算了吧,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你只是个秘书,秘书就要无条件地服从主人的安排嘛。毕竟自己到炳素身边才三个月,主人还没来得及建立对自己的完全信任。
他给自己消了气,心无旁骛地开着车。车流如潮,标志牌迅速向后闪去,远处的山峰缓慢地转着身体。炳素先生很兴奋,说:“不虚此行。”但详细情形他没再多讲,见华敏锐地想,也许,2号交待他对我保密?他乖巧地没有问下去。
汽车跑了个把小时,他发现炳素先生的情绪不对头。他的兴奋已经退潮,眉头紧蹙,目光盯着前边,但目中无物。见华想他可能累了,毕竟是八十五岁的老人了嘛。他轻声劝道:
“炳素先生,你是否累了?我开慢一点,你躺在后座上睡一会儿。”
老人摆摆手,仍陷于沉思。见华不再劝他,自顾开车,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中看看主人。又过了十分钟,炳素忽然说:
“见华,把车停在路边。”
见华忙踩下刹车,把汽车缓缓停在路边上。“怎么了,炳素先生?”
炳素仍摆摆手,蹙额沉思着。今天的参观很有兴味,但兴奋之后,他隐隐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味。什么地方呢?2号对他的接待很周密,那位随行的王李西治服务也很周到,但什么地方不对味呢?
秘书沉默着,不去打断主人的思路。炳素继续回忆着,思考着,终于想起来了。不对味的地方是,有两次(一次是电脑霍尔)曾提到向陈于见华问好。他们当然应该知道自己身边的秘书是假的,是2号员工王李西治。西治说这是为了“把戏做足”,但在2号内部,没必要以化名称呼吧。
还有一点,王李西治看起来同秘书丹丹小姐十分熟稔,但这种熟稔是单向的——丹丹对西治一直是礼貌恭谨,似乎根本不认识,而西治的熟稔多少有点作秀的味道。
这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个深度,他发现另一个情节恐怕也值得怀疑。西治是在扮演自己的秘书,他今天的表现也基本上符合秘书的身份,只有在最后,在向中央电脑霍尔提问时,他显得太主动了,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他为什么这样?
炳素苦苦思索着,也在心中感叹着,自己毕竟老了,思维不敏捷了,他看出了这中间有不正常的地方,但不能找出这些不正常的核心原因。忽然一个可能性浮出水面:
如果王李西治根本就不是2号的信使?
他心中猛一抖颤,在刹那间悟出,这肯定是事情的真正原因。说到底,他(和见华秘书)为什么认定西治是2号的人员?并不是因为他的工作证,那太容易伪造了,而是因为他对2号事务的熟悉——他非常通晓这次参观的安排,他对2号的情况知之甚悉,一句话,他完全是个局内人的样子。这种伪装使炳素麻痹了,忘记了对他的身份进行甄别。
炳素在政坛上浸淫一生,原不缺乏搞政治机谋的心机,今天只是偶尔失察罢了,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切便豁然显现。那位王李西治曾巧妙地、似露非露地把怀疑的矛头引向秘书,那只是为了把水搅浑;他赶在自己出发前半天才赶到泰国,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使炳素来不及产生怀疑;他能在2号自由进出,则肯定是用黑客手法把见华的个人识别资料偷换成他自己的。
炳素想,自己和2号都上当了,上当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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