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在?
凉气扎入全身毛孔,一挑,心脏骤然下坠,眼前像出现一块污浊冒出腥臭黑水的沼泽。嘴唇哆嗦,发了白,颤,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就似接不上来,手冰凉,腿发软,一粒粒金光闪闪的星星蹿出,钥匙状。是的,他有这个房门的钥匙。是自己给他的。李璐心底哀哀地叫了声,想喊,声音却细弱无力,“出去!”男友仰头,拧身,抬腿,从床上蹦下,“小璐,你上哪了?我等你老半天。来,桌上的油条面饼是我买的早点。你吃过没有?你脸色怎这样难看,别动,我给你倒杯水。你去晨练了?晨练不能空腹,一定得喝些热水什么的。”李璐都不敢相信耳朵了,难道前夜只是发噩梦?头怎这么晕。李璐扶住门框,生怕自己的身体被愤怒搓成一根羽毛,缓慢地往屋里移动脚步,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说道,“我说,你给我滚出去!畜生。”
她都听见自己心脏因为疼痛所发出剧烈的颤粟声。
男友仍笑容可掬,“小璐,你先坐下,喝水。我说你,昨晚上哪了?也不打声招呼,害我后来找了你老关天。这是我带给你的玫瑰,刚买的,喜欢吗?”
花很鲜艳,一束,绯红,盛开,上面还洒有一些水珠,晶莹透剔,一闪一闪。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这是花的眼泪吗?
人有泪,花亦有泪。
李璐喊完这两声,只觉得浑身力气已然耗尽,身子斜晃,眼看就要摔倒,男友忙伸手扶住,声音更加温柔,“你没什么事吧?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昨夜只是梦?抑或生活就是一场梦?那么,早上说那些话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自己看不清楚他的脸庞?李璐在床边慢慢坐下,镇定下心神,屋子里的一切如此熟悉,虽简陋,虽不值钱,却温馨,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所购并小心摆放妥当的,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墙壁上,那块从自由市场花十块钱买来的石英钟正滴滴嗒嗒地响,似乎要用这响声提醒李璐,在这个小屋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李璐茫然地把头埋入花丛。男友的手搂过来,嘴唇火热,“小璐,我想你。真的很想你。今年国庆我们结婚吧。”
结婚?李璐糊涂了。她对他说过几次,说俩人不妨先将就着,然后,安下心来在这个城市好好打拼一番,可他总推说条件还不成熟,说这要让人笑话。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男友的呢喃更轻了,李璐的身子也变得越来越软。
可怜的女人总会被一些轻飘飘的许诺弄得晕头转向。眼睛里流出来的水,我们把它唤作泪水;而从身子里面流出来的水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泪水?李璐不再挣扎,合上眼睑。一朵白云正从天边飘来,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把它轻拥入怀。做爱做的事,爱真的可以做出来?李璐蹙起眉头,嘴里发苦。不要相信男人?可若不相信男人,女人又应该去相信什么?她在他的手指间因燃烧而疼痛。粘液丝绸般流出,弄脏了身体。她不无惊恐地躲避开他的吮吸。可他更殷勤了,简直像条哈巴狗似的跪在她身边。
男人是狗么?那女人不是狗日的么?
李璐恍恍惚惚地想,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搞明白这些令人疑惑的问题,咬紧唇,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宁愿的笑容。微风吹入芦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进入了她。是他!她忍不住辍泣出声,紧紧地搂住他,波涛汹涌,在海的深处,不需要呼吸,只是亲吻,疯狂地爱。
进,出;进,出。
工业文明基建于这种很简单的活塞运动上。所谓人类文明是的实质是否也是这般简单?没有爱的,爱是幻觉,只有性,只是互相索取,而非给予。浅蓝色的窗帘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出情欲与花瓣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李璐头往后仰,睁开,睁圆,天花板上有个古怪的图案,好像有对男女正紧紧拥抱,又好像是男人在鞭子抽打女人而女人则用尖刀捅入男人心窝。李璐没有看压在身上的男友,她已经从性欲的山巅跌下,她已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他,不是宁愿。她没吭声,一动也不动,只是承受。
汗水涸湿了大片床单。
结婚?要不要先去买个结婚戒指?买哪种好?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转。半克拉就要上万元,真贵。宁愿以后会为他的妻子买多大的钻戒?他的妻子一定非常迷人,是出身好人家的。对了,还要买项链,胸口总得挂点东西,钻石的是想也不能想,可黄金做的太土,而铂金的听说现在贬值的相当快,而且以后改款式,损耗太大,不划算。到底买哪种好?要不买个假的,反正也只是挂一天半响的。宁愿现在干吗?昨晚他上哪儿了?哦,还有婚纱,结婚照可以省下来等有钱时再拍,但婚纱却省不得。没穿过婚纱的女人很难说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李璐默默地想着,任凭男友摇晃。
他终于像被撕开口子的米袋里倾泻出来的米在她身体里东歪西倒了。她还是没有动,脏了的身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洗干净?她想,她拿不准主意是否等会要上街去买块舒肤佳,那是中华医学会推荐的产品,可以有效杀菌。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小璐,帮我一个忙,好吗?”
她含糊地应了声,脑袋里还嗡嗡地响。舒肤佳用完后皮肤常甚干燥,没有力士那样柔腻细滑。
“小璐,系里新成立一个教研室。昨天系主任对我暗示,我极有希望。你高兴吗?”声音飘飘忽忽的。
“啊,高兴。”到底是买舒肤佳还是买力士?或者试试别的牌子,譬如据说可以去除螨虫的洁婷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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