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时候,情绪缓慢地膨胀,一种有节奏的妙音来自遥远,潜回到心灵深处惊异地拨响舌头。它帮助我在自身最初的隐蔽处说话,一种形而上的神游。
大多是通过一个物件,比如一本旧书,一个线团,或者是一段音乐。想起了母亲教书的古庙,还有那些叫“方里”、“军寨”、“李家泊”的乡村,梦雨飘瓦的日子,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惦念。
那是一个多雪的冬天,在母亲教书的古庙前,有一条冰冻的小河,看不见浪花激石,在坚硬的冰层下,隐约听见潺潺的水声。
我原本以为小河属于无忧无虑的童年,夏天我们在河里洗澡捉小鱼,冬天我们在河上滑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使我相信,溪流淙淙的是不老的情谊,是天长地久的眷恋。
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个白胡子老头提着满满一瓦罐酒枣,在冰雪间踽踽独行,走到河心滑到了冰洞里,瓦罐摔碎了,一坛子酒枣星星点点洒落在雪地里,红的枣,白的雪。
母亲拉铃的手擎在了半空,嘴巴张成一朵喇叭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北风中细微的树枝断裂便是这个冬天的声籁了,天地如此静谧啊。
那个冻僵的老人,顶风冒雪走了那么远的路,只是为了给祖母送一坛子酒枣吗?
在没有开花孕果的季节他就准备送了,他的暗恋和想念伴着他走过了生命的四季。酒枣不是情,只是他寻找祖母的一个借口。
一生中只有一次相见
命运最后一次将线扯断
如果有一天
你终于发现
我们,彼此多么相近
可惜,为时已晚
1947年的祖母,得知了儿子的死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她的一生养活了五个孩子,也养活了无数的骡马牛羊,鸡狗猪猫。
一个女人的自信和威风就在她饲养这些动物的时候建立起来了,飞禽走兽与她和谐共处,她的慈善,她的调教,使禽兽们友爱互助,精通人性。
鸡是生蛋的模范,曾经替鸭子操心,孵出一窝又一窝的小黄嘴。
狗能看家,好狗护三邻。听父亲说,狗还能到店铺买回日用百货。祖母在这个家里有着崇高的威望,她把温情深深地隐藏,只把家训实施到位。她养的一只花猫,曾勇敢地抓破了恶狗的鼻子。桀骜的驴马骡子,在祖母的栏圈中永远都是俯首帖耳的温顺。一个笃定果断一言九鼎的妇人,在这个家里游刃有余,是这个独立王国的女皇。如果没有儿子的牵肠挂肚,她是不会离开老家的。
故土难离,祖母的流浪,我们无法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内心决战。断了香火的富贵之家,顷刻之间化为废墟。
祖母关门封窗,将私塾老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本家一位教书的老先生,又把家养的两只红掌大雁放出笼子,她眼看着大雁的翅膀划过了天空,自己也备好了行装,追随着儿子的踪迹,开始了漂泊无定的生活,可是不管她走到哪里,老家是她永远的牵挂,是她永久的思念。
关闭了的朱漆大门结满了蛛网,老式衣橱板柜从此不再打开,该藏的,该送的,该封的,该闭的,全都在1947那个特殊的年代终止。留在老屋里先人的气息却更加厚重,神秘的古宅大院,疯长的树木花草在流转岁月中,只管把老宅染绿。因此这里的银杏、石榴、无花果、月季,都是祖母级的老前辈。
一切往事都继续活着,从前的露珠在继续闪光,某个黑夜里飘来的歌声在继续回荡,曾经醉过的酒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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