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校门外有一家不大的医院,原是六中所在区的区卫生院,六中搬迁过来后,带动着它发展,规模已经是以前的两倍了。李计然循着纸条上写的找到十二号病房,房中亮着灯,李计然在门口犹豫了一阵,咬咬牙,推开门进去,却感觉一下掉进了冰窖里,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灯光下,床单白白净净一尘不染,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李计然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退出房间,掩上房门,向医院外走去。见值班室里有几个护士在聊天,便推开门进去问道:“请问一下,今天下午有没有一个晕倒的女生被送进来过?”
一个中年护士回答了他:“有啊,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同学,我想问一下,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十二号病房的那个女孩吧?她已经转院了,鼻黏膜破裂了,流了好多血。”她转头对旁边的另一个护士说:“你都没看到,那女孩送来的时候,鼻血刚止住,醒来后也不说话,眼睛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然后那眼泪就像开花似的到处飞,接着鼻血就又流出来了。”她摇摇头:“没见过那样流鼻血的,像是大动脉爆炸了一样……。太可怕了,流鼻血都差点流死人了,那脸薄的像层白纸似的……。”
后面的话李计然感觉像是回响在天边一般,他麻木地走出医院大门,伞也忘在了值班室里,风雪在脸上扑打着,没有眼泪。
李计然脸色雪青的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已经下了,教室里就谭敏一个人,仿佛在等他似的。看他走近,谭敏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顾师言让我交给你的,她早就写好了,却叫我一定要等她走了之后才给你……。”她见李计然冻得乌青的嘴唇瑟瑟地发着抖,于心不忍地说:“你们两个……。这又是何必呢?”叹了口气,抱着书撑着伞走了。
在房间里那盏昏黄的小台灯下,李计然展开了那封信,信纸是淡蓝色的,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信纸上,顾师言的字清冷孤绝,每一个都像是冰山上盛开的雪莲,紧紧缩成一团,因墨水渲染而浸出的丝丝细线,却如同蔷薇花的细刺一般伸展着。信上写着:
李计然,
(原谅我还是习惯于这样称呼你,尽管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苍老。)
当你展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
(这真的是一句很俗的话,但我却找不到别的话来代替。)
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坐了多少天吗?到你走的那天刚好279天,差一天便280天了。呵呵,从小到大,与我做过同桌的有很多人,但你大概是我惟一记得我们在一起坐了多久的人吧……跟你做同桌以来,真的很谢谢你,你会给我讲题,会逗我开心,会包容我偶尔的任性,其实你对我真的很好,只是我知道的太迟了。
我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你就拿着一个象棋的棋局在那里看,你后来还画了一个残局给我,说我“沉鱼落雁”,虽然知道你又是逗我开心的,但我真的很开心……你下象棋真的很厉害,上次你得冠军奖励的购书券,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买的英语参考书和那几本书让你帮我保管,其实那是让你去看,你英语不好,会影响高考成绩的。我已经用购书券里剩下的钱帮你在书店订了一些参考书,那本来就是你的奖品,现在也算是完璧归赵了吧。
李计然想起那些抱回来就一直没翻过的书,鼻子里仿佛被灌了一瓶保宁醋。
信上继续写着:
我还记得我本来说过要教你下围棋的,可是没有机会了,你曾经骂过我不懂象棋,你大概也忘了吧。我后来便去看了许多的棋谱,下面这个残局你还记得吗?
信纸上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棋盘,棋盘上散落着数个棋子,每个棋子的大小都画的一致,仿佛是电脑打印出来的。棋局下面有一段话:
(3)(p)第三章章名(75)
这个残局有个令人心酸的名字“一错阴阳”,我没有画错吧?呵呵。
李计然能够想象出她那一笑里包含的无限心酸。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些东西不像是头发或者指甲,掉了也不会痛,失去了还可以再长回来。但掉了的指甲就算是再长回来,也不是以前的那段指甲了。这段指甲自你搬到后面去后,我就一直留着,现在剪下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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