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疯子!”卢克莱西娅呵斥那姑娘,可是人家已经听不到了。
二人静静地喝茶。卢克莱西娅太太仍然沉浸在同利戈贝托生活的源我回忆中,对于曾经发生的事情感到难过。她和他的决裂是没有办法收拾的。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们三个难道还能重新生活在原来那个家里?这时,她突然想起基督在十二岁时同寺院里的长老平等地讨论神学问题并让大家吃惊的故事。是的,可阿尔丰索并不是基督那样的神童。
这孩子是魔鬼,是阎王。不是她,而是他,这个所谓的孩子犯下了那件事的过错。
“母亲,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像埃贡·希勒,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孩子把她从心事里拉出来。“我和他都有早衰性痴呆症。”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笑声突然中断了,因为如同往常一样,她意识到在这类孩子气把戏的后面埋伏着某种居心险恶的东西。
“难道你知道早衰性痴呆症是什么东西?”
“就是虽然你是一个人却以为自己是两个或者更多不同的人。”阿尔丰京背诵课文似地回答,口气颇为夸张。“昨天晚上我爸爸给我解释的。”
“好吧,那你有可能是这种病。”卢克莱西娅低声说。“因为在你身上有个老头,又有个小孩。有个天使,又有个魔鬼。那这个与埃贡·希勒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尔丰索的面孔又一次松弛下来,化成一个满意的微笑。他飞快地嘟哝了一声“等一下,母亲”,就翻动书包寻找那本总是带在身边的画册。或者确切地说是几本画册,因为卢克莱西娅太太记得看到过至少有三本画册。是不是总有一本放在书包里呢?他在每时每刻各个方面都把自己与埃贡·希勒等同起来的怪癖是有些过分了。如果她同利戈贝托有联系的话,会建议他带这孩子去看精神病医生。可她立刻就嘲笑起自己这份热心了。这想法是多么地不理智!
给前夫出主意教育这个造成她和他夫妻反目的孩子!近来,她变得是越来越傻了。
“母亲,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拿起阿尔丰索指给她看的那一页书;有好一会工夫,她不停地翻看,努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些性欲冲动、明显不同的形象,那些男子汉有两个一组的,有三个一组的,展现在她眼前,一个个热情地望着她,有的穿着长衫,有的裸体,有的半裸体,有的遮盖着性器官,有的露出来,直挺挺,又大又粗,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终于,为了说些什么,她开口道:“好啦,都是些自画像。有的很好,有的也不见得怎么了不起。”
“他画了一百多住。”那孩子给她提供情况。“希勒是伦勃朗之后画自画像最多的画家。”
“可这并不意味着就是早衰性痴呆症啊!确切地说,是个自恋者罢了。阿尔丰索,难道你也是这种人?”
“你没有仔细看。”那孩子又打开一页,接着又是一页,一面指着图画一面说明:“你没有发现吧?他是一个变两个,甚至变成三个。比如,这一幅就是:1911年画的《遥看自我》。
这些人物是些什么人呢?是画家本人,反复画自己。这张1911年画的《预言家们》是双重自画像。请注意!这是他本人,裸体的和穿衣的。是1913年画的(三重自画像)。三次都是他一人。右边有三个小的。看上去好像他一个人的身体里装了好几个埃贡·希勒。这是不是精神分裂症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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