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鹏在学校广播站主持一档叫《心情杂志》的节目,节目时间刚好是傍晚,晚饭过后,天光未泯,我经常拿本书找张长椅一坐,听学校里一些七七八八的人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有时候会被这些平凡而真实的故事感动,总觉得这些故事有着花一样的生命,即使它们会在一瞬间凋零,仍会在空气里留着淡淡的芬芳。
差五分钟息灯的时候,阿鹏跑到寝室里来找我。他说你明天下午有事吗?我说还没。他说没事来我这里做节目吧,原来定下的人临时病了,刚才见到他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不时还咳嗽。我有点意外地问我行吗,到时候做砸了你可别怪我。语气里透着不自信的兴奋。阿鹏说怎么不行,就这么着吧,快熄灯了,我得回去洗脚,转身走了。
(bp;第二天上的课我什么都没听进去,趴在桌上写了一天的稿子。中午吃饭时还拿到饭桌上反复诵读。下午录节目之前,心里仍在忐忑着。
在直播间里意外的见到了荒地遇到的白衣女孩儿,安静地坐在阿鹏左侧。我是在右侧,隔着阿鹏,看得到她半张白净的脸。我冲她点头,她笑笑。
阿鹏给我们简单的讲了几句注意事项后,推开音量,放了熟悉的节目开场音乐,然后节目开始,背景音乐是那首《青春无悔》。
女孩靠近麦克风说,我叫严蔚……
她开始流畅自如地讲起自己的故事,淡淡的哀伤随着背景音乐的起伏缓缓流淌,关于爱、绘画和梦想,我没有完整地把她的讲述听完,我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
我心里微微一惊,荒凉的画和荒野里的窈窕身影被严蔚这个名字串起,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我觉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漾出绯红。我知道自己注定被这千丝万屡的联系牵扯着跌进深谷,可是我无法抗拒。
到我了。
我感到了嘴唇的干渴,目光所及之处找不到一杯水。我晦涩地讲完了自己的心情故事,关于一幅画、一个荒凉的地方和一次偶然邂逅。故事里的女主角隔了阿鹏坐在我身边,私密被窥探的感觉让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的故事完了,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严蔚,她冲我微微的笑笑,阿鹏把嘴贴近话筒,总结性的说了一句:“生命是一种缘,不曾期待的灿烂,会在你的淡泊从容中与你不期而至。”关掉麦克,音乐被推大,依旧是循环着的歌: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像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六)
若干年后想起和严蔚在广播站里的偶然相遇,仍会有些许尴尬。之后的年华里,每当我听到《青春无悔》这首歌,都会想起和严蔚那次戏剧性的相遇。有些时候,一首歌所见证的岁月,远比歌曲本身更有意义。
节目结束后,阿鹏说要请我们吃饭,三个人沿着学校的小路朝校外走去。一路上我一直低着头,感觉像小学五年级时在日记本里写了喜欢的同班女生名字被发现了一样。我害怕严蔚见到我那一瞬间仓皇的脸。
和严蔚就这么认识了。后来阿鹏生日的时候又一起吃了顿饭,从饭店出来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阿鹏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我于是脱下外套递给严蔚,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去披在身上,直到女生寝室楼下才道了谢递还我。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两个人单独见了几次面,也不再觉得尴尬,不知不觉竟有了些好感,但是让人不解的是总觉得严蔚有一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冷漠。
中午吃饭时阿鹏递给我两张电影票,说是刘德华的新片《黑马王子》,要我先收着,周六下午一起去看。晚上的时候又说周六下午广播站安排了活动,放了我的鸽子。
我躺在床上思量着第二天可以找谁一起看电影,脑子里闪来闪去都是严蔚的影子。晚上去食堂吃夜宵时刚巧在女寝楼下碰到了她,跟她一说,没想到她没拒绝。她说要我第二天下午直接在影院门前等她,说完,就闪进女寝厚重的大门。
接下来是一个难眠的漫长夜晚,比我曾经度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长,比一个星期要长,甚至比一年都要长,就像小时候在家里等妈妈带回礼物一样兴奋不安。
我所渴望的东西从来没有离我如此地近,近到让我觉得像是幻觉或梦。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我渴望一种叫做爱的情感到来,用它尖利的刃,刺穿我平淡而乏味的生活外壳,我必须挣扎着逃出去,才能摆脱这种无可名状的忧伤的束缚。却又害怕刃的尖利,没有刺穿生活的外壳,只是擦身而过,留下的缝隙只够一双眼睛望出去,而我依旧不能逃脱,我束在自己虚构的爱情里,该是多么的焦躁与绝望。
玫瑰和日记属于你和过去(七)
有些时候,等待是最刻薄的关爱,最严酷的折磨。
在影院门前,我攥着票,整整等了一个下午,从电影开场到人群散尽。我一个人坐在影院门前第三级台阶上,那么茫然。风从脚下吹过,没有带走垃圾和灰尘,它们那么沉重。
我想起了若干年前,我在一个偏僻的小镇等长途汽车,在那班车必经的路上,在那班车必经的时刻。从来没有认为等待是个错误,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可那班车始终没有来。我傻傻的站在公路边茫然失措,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继续等待,不知道这班车已经取消,还是会在下一分钟里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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