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是去健身房吗?”
老头儿甩了甩头发,摆了一个很酷的p,告诉我:“!去十字坡。”
哇!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以前爹那个老混球儿老是教我理论,却一次实践的机会也不给,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培养动手能力的新时代了,谁还天天抱着书本儿死读啊,李湿湿看片还知道理论联系实际呢。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兴奋地简直就想上去狠狠冲爹的脸上来一下子,注意,是拳头啊,是我那偌大的拳头啊!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想起当年,那个身穿深色晚礼服的青年,就在十字坡的树林里端坐着。太阳只剩了最后一丝朦胧的游气,而月光仍然隐没在不可知的远空,因此反射到屋中的光线便少得非常可怜。即使这样,我也看到了,或者毋宁说感觉到了那衣上缠绕着的松枝花纹,与眼睛里略带着些茫然的目光——那,就是当年令无数女人神魂颠倒的男子,那,就是一个剪径主义者的侧影,那,就是年轻时的我爹。
说到剪径,可能有很多人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开心,这当然得解释一下:作为老祖宗留下来的业余爱好和非比赛体育项目,剪径实在要比东京现在流行的“蹴鞠”好玩儿多了,前几天我还在体育场门口看见一张海报,上面写着“蹴鞠比赛——大宋队高丽队”,真没劲,不说别的,就单看大宋队队长的名字吧,叫高俅——什么玩意儿!
剪径可就不一样了,作为俺家祖传的绝活儿,不但能强身健体、活血化淤、健脾生津,还具有防止衰老的特殊功能,更不说剪径的时候的痛快感觉,谁要是胆敢不买票就过山,奶奶的,上去我就给他来个——手起刀落!咔嚓!简直是太爽了。蹴鞠有什么呀?玩儿个把小时都踢不进一球去,替国家丢人扫兴不说,还叫人窝心。真是没劲极了。
不过我老是不明白为什么剪径通常都要选在乌云漫野、大风飕飕的天气里进行。是为了打起架来更有尘土飞扬的感觉吗?还是因为乌云下的脸色会使得看起来更酷?不过听俺爹说,也没什么具体的理由,好像老祖宗传下来就是这么个习惯。
就像去年路过十字坡贩枣子的那拨人,在我家连住了三天,里头有一个青面獠牙,名字叫刘唐的男人,不知道是妆没化好还是天生长的蝴蝶斑,脸上到处是斑片和疙瘩,开始看着觉得巨丑,不过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演员的自我修养
1101年三月二十一小雨
最近的天气都非常不错,特别适合我们做买卖。不过今天出去的时候老头子可能是因为昨天吃糨糊了,没几下子就被对手打倒在地,嘴里还直哼哼。亏得我和张青俩人双剑合璧,使了一招“天外飞仙”,最后还被勒索了一条555香烟一瓶二锅头,好歹才把老头儿救了回来。
回家之后,老头儿的精神很不好,虽然城里那个妇科郎中过来看了看说没什么脑震荡的迹象,但提醒说人老了就得预防着点,不然一个不留神,就脑出血了。哼,他以为他自己是华佗的第代传人啊,还是把自己的眼珠子当了,什么都能看出来?鬼才信呢。
不过老头儿倒是吓得不轻,专门把我和张青叫到床前,故意咳嗽着嗓子说:“爹,爹,爹……”
张青着急地说:“我不是你爹,我是张青啊。”
老头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多什么嘴,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爹,爹,爹怕是,怕是,怕是不行了,你们将来,将来,将来就得自力更,更,更生了……”
张青傻呵呵地摸着自己的脸问我:“你爹什么时候结巴了?”
我看都没看他就一脚踢过去:“这叫演员的自我修养,变得快说明老爷子骗人的功夫深啊,傻!”
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爹问,问,问你,你觉得张青这个人怎么,怎么样?”
我不假思索地说:“傻一个。”
爹挥挥手,说:“这我知道,我是问你,你喜欢,喜欢,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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