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题他总能讲解得清清楚楚,看她老是出错,便用笔头轻轻敲她:“还说自己不笨?”翻开书给她看,“公式!公式!要记下来!”
不过讲英语就没这么明白了,虞连翘问他为什么选这个,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听我的肯定没错。”再问他,他就会不耐烦说:“我哪里知道。”
虞连翘与他争:“你懂不懂语法呀?”李想辩道:“语感比语法重要!你知不知道!”虞连翘哂笑:“真凶,强词夺理,还那么凶。”
这样拌着嘴笑笑闹闹地做着功课,三两个小时飞一般地就过去了。太阳在窗格子上只剩下斜斜的一点点亮光。
李想站起来说:“我去开灯。”转头找了找,又问:“开关在哪儿呢?”虞连翘正做着卷子里的阅读理解,只剩下最后一道选择了。她头也没抬,手往后边指了指,由他自己摸索去。
李想找到床头吊着的一根绳子,往下扯了扯。是开关没错,可是屋顶上的灯闪了一下,随即嚓地灭掉了。
李想挠着头说:“完了,我把你家的灯给弄爆了。”
虞连翘收起笔和卷子,仰头看了一眼,说:“那你得赔我。走吧,这就去买一个。”
两人下了楼,门已经掩上了,也是没开灯。老太太还在那里弄最后的几个蚕茧子。虞连翘凑到她耳旁说楼上灯烧了,要出去买,马上就回来。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虞连翘便和李想走了出去。刚出门,风就刮得她连打了两个寒噤,李想拉她的手说:“你别去了,告诉我上哪儿买就行。”虞连翘把小店的位置指给他,说:“那我就进去等你了。”他在她背上拍一拍说:“快进去吧。”
虞连翘闪进门内,她冷得缩着肩,可心里却有一种被人照顾的熨帖。背靠在门上,一弯笑刚刚从心底浮上嘴角,骤然间却听她奶奶厉声喝道:“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虞连翘吓了一跳,之前的笑僵在脸上。老太太嘴里叨叨地念“作孽唷”,手指戳她说:“你才多大啊你,你就这样!”脸拉下来,不再看她,只顾弯腰用扫帚扫着地上的死蛹。
虞连翘战战兢兢地上前帮忙整理,她挨着叫了一声“奶奶——”,老太太不理。
她说:“我来吧。”扫帚柄啪地敲过来,敲在她的手臂上,冷天里打下来格外地疼,她用手捂着。老太太这才转过脸,骂她:“你女孩子家怎么这么随便!这么轻浮!”一气声音变得更尖了。
虞连翘垂头咬着唇,没有争辩一句。她实在不知怎样为自己开脱。
她奶奶也不出声,心头的气火似乎平息下来。隔了一阵,方说:“你怎么就不学学好——偏学了你妈那样儿。”
这一句话说的语调不高,夹在叹气声里,却比之前的那些要锋利上百倍千倍,直直地刺到虞连翘心上。
她蹲在地上,环起双臂抱着自己。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身上的罪名却已落得死死。
李想回来时,老太太已经去了厨房,前屋只有虞连翘一个人。
她仍旧那么蹲着,一动不动,在阴森森的黑暗里。脑中空空,心中空空,什么也没想。
“怎么啦?”李想伸手拉她。虞连翘摇头说没什么,自己站了起来,猛地眼前一黑,人晃了一晃。李想赶紧扶住她,“晕啦?你是不是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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