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水时不时喷到了对面张子期的脸上,张子期默默无闻地揩掉,自觉无论如何跟不上拍,干脆不发一言,低头搅动着咖啡匙,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按她之前的计划,是身穿高中时代演话剧时的野营女战士迷彩服,脸涂油彩,腰插尖刀去见那位先生的,谁知刚出门就被隔壁明姐逮了个正着。
原来尤一刀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一手,所以暗地里安排了明姐打伏击,这下张子期的计划就泡汤了。
然后极其痛苦地被明姐把脑袋按在水里,洗洗刷刷了好久才把脸上的颜料给抹掉,又换上了一件双排扣的旗袍式绣腰襦,火一样绯亮的颜色,衬得张子期没有血色的脸孔多了几分灵动。
其次就是,外罩一件米雪色坎肩,下着黑色小脚裤,蹬着一双半膝深的雪地靴,当真是中西结合,超越古今的存在。
张子期意外地发现,进咖啡店门的时候,不止那位跟她相亲的申先生,就连周围的服务员跟客人,见到她都不由地齐刷刷呆了一下。
张子期微微赧颜,自家老妈品味独特,挑好的服侍装扮,总是跟旗袍挂钩,她这身打扮太惹眼了。
“张小姐,张小姐?”
“啊?”张子期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什么事?”
“都快十二点了,”那位申先生看了看表说,“我看你也饿了吧?一起去吃个饭好吗?”这是个委婉的请求,似乎表明两人还有后戏。
张子期正欲张口,申先生激动万分地补充了一句:“午餐的时候咱们还能接着研究法门寺之变,秀泽背叛信长存在着怎样的诱因……”
他瞄了瞄张子期的脸色,怎么觉得对方刚才好像明显脸色僵硬了一下,申先生认为这很不寻常,仿佛张子期也应该跟他一样,听到等会儿还能一起继续“研究”,就高兴得两眼放光,手舞足蹈。
经过短短两个小时的相处,他已经完全把张子期当成了生命中难得一见的红颜知己,不止看起来赏心悦目,而且由始至终保持着最好的耐性,听他畅谈自己的理想跟抱负,估计他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申先生,”张子期手忙脚乱地提起挎包,“我等会儿还有好几场面试,今儿就不陪你了,有时间改天再约吧!”
申先生的脸色突兀地一变:“张小姐,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改天,改到哪天?我可是很忙的哦。”
张子期犹豫了一下,心道尤一刀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总不好将此人得罪。
正进退两难间,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四五岁的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摇着张子期的手奶声奶气道:“妈妈,我要吃糖……”
申先生一听这称呼,顿时整个人差点气翻,冷笑一声,别说吃饭了,连咖啡的钱都懒得付,撒腿就跑。
张子期也不计较,低头一看,顿时乐了,一把抱起小女孩,在颊上亲了亲道:“微微,你怎么在这儿?”
微微亲热地搂着她的脖子,欢天喜地道:“不止我在这儿,我爸爸、我妈妈也在这儿,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叔叔,跟一个很漂亮的小哥哥哦!”
这丫头咧嘴一笑,就露出缺了好几颗的门牙,天真烂漫至极,张子期虽然被她话里饶得有点晕,不过每次看到她,总是特别开心。
微微的爸妈正是梁忘忧跟陶小语,都是张子期认识多年的好友,这一点她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两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带着微微一起出来喝咖啡了,而且还有别的客人?
“哪里来的小哥哥?”张子期正疑惑着,顺着微微的手指,微笑着看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用陶小语的话说,那一天张子期表现得特别勇敢,她用了无数提点的法子,使眼色,打太极,故作咳嗽,只差没隔空扔杯子了,最后的最后,她甚至还让服务员冒险传递了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被夹在餐巾内送了过去,张子期当时还想,不愧是百年老店,服务水准明显不同,喝一次咖啡送两回餐巾,不由分说,随手压在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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