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见对方不语,又是叹气道:“得了,这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提了反倒伤人的心。横竖到了现在,‘铁’的成员已经剿灭得差不多了,我的任务即将完成,还是安安稳稳地等着退休之后回去享清福的好。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说多了也没意思。”
“其实只要你一句话,说明这背后真相,颜兰亭私通毒贩的罪名便可洗刷了吧?”翊辰轻轻笑着,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锐,“不过也是,像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到处声张呢,也许被那个组织的残余孽党知道了,一不小心就要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翊家的悲剧,可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儿呢。”顿了顿,“可是我也不认为,非得全盘托出才能救人于水火,你大可以找个别的理由,敷衍塞责一番,江天案自然就与晋世老总无关。老陈,这些年你是越来越小气了啊,出任务的时候死了个把人,那是难免的事情,当警察就得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没有这点胆气你还来当什么警察,尤其是缉毒警察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计较到如今,是不是也该放手了呢?”
老陈大骂一声,将烟杆往桌上一摔,一副就要暴打对方的样子,可是转念想了想,便又是苦涩无力:“你当我还当着厅长呢,有些事就算我想做,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我马上就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管姓颜的那小子死活”
“我不信。”翊辰幽幽道,“你要是真想害他,还不如把今天跟我说的这番话高价卖给别的黑道组织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够他死个十七八回的,这道上的规矩你我都是再清楚不过的,最恨出间谍,派卧底,那是最为人所不齿的下三滥手段,就算‘铁’给人连窝端了,人也全部灭了,势必也会有其他组织的人看他不惯,对他暗下杀手的。可是你没把这话说出去,只今儿说给我听,就说明你对那小子还是留了几分情谊的,老陈啊老陈,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啊,不对,越老越小孩,你说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跟个小子较什么劲呢?”
见老陈欲言又止,他便又道:“我知道,你老人家是想让他领教领教你的厉害,我估计他也领教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再让他这么领教下去,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他坟前大哭了——我还不知道你?当初死了只军犬都要暗地里哭上十天半个月的,你还给我装呢你”
老陈被人说到了心坎上,哈哈一笑,不说话了。
“唉,真是怀念那小子叫我叔的时候啊”久久地,老陈眼底露出一种缅怀的神色,带了些许沧桑的,灌了一大口酒,“你说那时候他才多大啊,屁都不懂,来跟我做什么交易,还真一板一眼干起来了救人杀人,什么事都做你还别说,到后来不止是我,我手下那些人,包括道上听过的,都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了,他是真的有两手呀我陈泓服他”
话说到这里,已是酒已倾空,烟已吸尽,人事的苍凉之态尽显,两人都是一阵无语的沉默。
老陈忽然觉得,心酸得有点想掉眼泪。
就在这时,接完电话走过来的历大少,很惊讶地道:“你们俩怎么一声不响就喝上了?才一壶呢,怎么就醉成狗趴似的?”
翊辰手里的瓶子砸了过去,被对方一偏头,好险没砸中,他气愤地道:“老子把一辈子的废话都说完了,好歹劝住了老陈没走,还给喝趴下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历堇年带了丝恶意道:“行咧,把他送你房间去?”
又一个瓶子带着酒风砸过来,伴随着老陈的骂骂咧咧,仍旧被他躲了过去,这家伙背后就跟长着一双眼睛似的。
“小子,身手不错啊,有没有兴趣接我的班?”老陈一头靠在沙发上,抬头酒气熏天地问。
“不了,”他挺干脆道,“你那个职业太危险了,我好不容易跟我老婆在一起,不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你小子”老陈又是蹬鼻子上脸破口大骂,语句层出不穷好比黄河泛滥,这些年来,他嘴皮子上的功夫精进不少,就连翊辰都听得有点发蒙。
“老子累了不跟你们这帮狼崽子闲扯了”老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开始舌尖打颤道,“我只有两个条件,说完了我就拍屁股走人,至于答不答应,看你们俩的意思,我老陈不求人……你们要是答应,姓颜的那小子,我豁出命去保他无事,你们看怎么样?”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神色都有些喜出望外,面上却表现得很平静。
“请讲。”
“第一,颜家小子吞并的盛世基业中,有两处是我一远房侄子的,当初也是被唐家抢了去,得还给人家;第二,在我侄子的经营范围内,你二人联手担保,他不会受到其他四大集团的利益倾轧,如若遇到危机之时,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助他脱离险厄,并且保证在他的地盘上不会有人逞凶闹事,终生平安无事。”
老陈的目光在两人面上逡巡了一圈,带了些许犀利地问道:“这两件事不难办吧?你们俩意下如何?”
历堇年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陈局长,你不觉得自己胃口太大了吗?依你今日所言,那我跟阿辰岂不都成了他的终生保镖?要不要他将来找什么样的媳妇生几个儿子也先给他确保了?还得保证他的终生幸福?”
翊辰操着手,不语。
老陈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话过分了点,因而道:“你们有所不知,那个人其实也不是我什么侄子,只是我一位殉职的同事遗孤,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小伙子是个不错的人。早年唐家吞并四方产业,他们祖上那点家业也给吞并了进去,现在他们家里一穷二白,小子又跟那位唐家大小姐有姻亲,不拿出点资本来,将来怎么迎娶人家?虽然那位姑娘现在是落魄了,不过我看着她便不像是池中之物,只恐那个楞头小子拴不住那颗芳心哪”
“哦?”历堇年这次敛了锋芒,神情淡淡道,“既是跟唐妃儿有关,那我便帮她一把。当初颜家吞并唐家基业时,将一部分转手于我,我手中握着绝大部分底牌,那小子看上哪儿了,可以跟我说一声,我给他就是。只不过他能不能在这地盘上生存下去,最终还是取决于他自己,别想一辈子依靠谁,就连我们,也是如此,他若是真有能耐的话,我会考虑让他入伙四大集团的。”
老陈神色一震,显然知道这一诺便是重于泰山,对方做出这样的退步,已然打破了原有的底线,他一时竟是无言之至,就在这时,另一个淡淡的声音打破沉默:“那人叫什么名字?”
老陈想了想道:“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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