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变迁,在儿子的味蕾里已经是事过境迁了。
可,天下所有母亲的记忆都固执得有些偏执,她们从来不会想孩子们已拥有了怎样富饶的生活,只死死地铭记了孩子儿时爱吃的某种东西,认为它们一如忠贞的爱情,死死地霸占了孩子们的味蕾。
如果爱母亲,就要大口大口地吃掉吃她烧出来的菜,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一个母亲感到幸福。顾海洋曾数次对肖晓如是说。
扛着大包小包上楼,肖晓给顾海洋母亲泡上茶就下厨房忙活,顾海洋母亲也坐不住,挨个房间查看,直到饭菜上桌了,挂在嘴角的笑都卸不下来,吃完饭,见肖晓蹲在地上擦地板,就啧啧赞道:城里人的地面比乡下的炕还干净呢。
顾海洋让母亲去休息一会,说是晚上肖晓的父母请他们过去吃饭。
母亲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两手总像要做点什么地颤动着,可房间整齐得让她实在找不到事做,第一次进城使她像个进了迷宫的孩子,不知该向哪边走更合适一些,在乡下特有的主张,在这里都找不到用武之地,只好,怏怏去卧室睡了。
肖晓收拾停当,见顾海洋坐在床沿上很专注地看沉睡了的母亲,便悄悄走过去,拉上窗帘,拉着他朝外走:去商场给娘买几件衣服吧。
顾海洋扭头看了看床上的母亲,暗红色的毛衣袖口都磨得脱线了,被母亲缝得有些僵硬地别扭着,这件毛衣好象从他记事起就存在了,只有要出趟门时才舍得穿。
从商场回来,母亲已经醒了,见家里没人,她有点手足无措地趴在窗口向下张望,老远看见顾海洋和肖晓回来,她摆摆手喊了一声海洋,可街上的车太多了,又逢着下班时节,满街的熙熙攘攘将她的声音淹没了,见顾海洋没听见,她有点失落,就拢了一下头发,去给他们开门。
款式新颖的衣服让母亲很不适应,但幸福感却是无从遮掩地洋溢在嘴角,在去肖晓家的路上,她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顾海洋:我都这把年纪了,穿这么艳的衣服会不会让人家笑话?
顾海洋就指着一个买菜的老太太说:你看人家,比你老多了。
老太太满头银发,穿了一件火红的棉外套,与拎在手里的碧绿的青菜相互辉映得很是鲜艳,母亲就笑了,但感觉上依旧有些不自在,观念这东西,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他们进门时,肖晓家已经摆好饭菜,顾海洋母亲把儿子手里提的东西接过来,送到肖晓妈妈面前,堆着笑道:亲家,这是我从乡下带来的特产,别嫌弃。
肖晓妈妈把东西接过来递给丈夫,拉着顾海洋母亲坐下,两位母亲的的寒暄让顾海洋和肖晓掩着嘴巴吃吃地笑,她们热烈而真诚用能搜刮出来的溢美之词表扬对方的孩子,言下之意是我家娶的是世上最好的我家嫁的也是举世无双的。
见肖晓爸爸坐在一边傻笑,顾海洋母亲慢慢地红了:要是我家老头子能看到这一天该多好啊。
肖晓母亲见状,向肖晓使了个眼色,肖晓心领神会地招呼大家吃饭。
饭后,大家围着茶几说话,顾海洋母亲忽然从从棉袄里兜里掏出一个手帕,一层层打开,递到肖晓妈妈面前:按老家风俗,儿子结婚前父母要到女方家下聘礼,我在乡下也不知你们城里兴送什么东西,琢磨了半天还是给钱,你们看好什么就买什么吧。
肖晓妈妈一下子惊了,不知所措地看看肖晓和顾海洋:这是怎么回事?
顾海洋也愣了,他也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掏出钱来给自己下聘礼,此前,她既没问过自己也没露一点口风,此时,只是心里酸酸的,喉咙很疼,最上面那张钱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他是认识的,是他探亲时塞给母亲的,那些零票,想必是母亲平日里卖鸡蛋或是卖余粮攒下的。
肖晓冲顾海洋使了使颜色,顾海洋便抢上来,把母亲的手帕收拢了:这里没乡下那些规矩。
母亲很倔,不肯收手帕,反倒是一下放在茶几上,零零落落的钞票就散开了,陈旧的纸币像落了日久的树,那时,她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秘密》第四章2(2)
顾海洋在青岛的住房,一直是母亲的心病,在乡下,有儿子的父母,哪个不是累脱了几层皮地劳作,没房子哪有姑娘肯做自家儿媳妇哩。她扭了头,美孜孜地看着儿子:房都有了也不告诉娘,我还整天提心吊胆呢。
顾海洋忽然地不知怎么说好,倒是肖晓妈妈呵呵笑着说:不是孩子不告诉你,那房子是我单位前两年分的,闲着没人住,就让孩子们在那房子结婚成了。
这句话,让母亲愣了一下,她还沉浸在儿子有房子了的骄傲里,正想跟亲家说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做事心里有谱,不爱张扬,在还没酝酿好这话怎么说,竟就听了这样一句话,她的心里就别扭起来,笑来不及从脸上卸下来,尴尬地干笑着,说不说话,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心里浮了起来。
后来,她的话就明显地少了,眼神游弋地看着儿子或是肖晓,肖晓妈妈不时问长问短,她回答的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总在话已出口之后才想起人家问的不是这个,她想主动说话,让气氛融洽自然一些,可是,那句最恰当的话,她始终找不到,她知道自己应该谦逊一些,向亲家表达一些感激。
可,她觉得这些话一说出来自己就会老泪纵横,她觉得委屈,从未有过的委屈,在乡下,在岳母家房子里结婚的男人,即使结婚也没什么值得庆贺的,那是因为自家没能力给他娶上媳妇而被招赘了,像女人一样被家中无儿的人家娶了回去。
她想不通,出类拔萃的儿子,怎会沦落到被招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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