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牛?br/
城门缓缓地推开,俊卿调转马头,率着众人向城外冲去,“杀啊!”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下,发出沉闷的呻吟,四周又传来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其中又夹杂一个个生命的逝去。高射炮炸开了一根根黑色的烟柱子,飞扬的沙土肆虐地向空中冲去,进攻的将士们被气浪冲散。空中划过的流弹随时夺着他们的生命,划破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贴在地面上的重机枪火力残忍地扫射着。俊卿高举战旗,带着一小队骑兵,向敌人的总指挥方向冲去,深入重重的烟雾,穿过洪水一般向他们冲来的炮弹,相互靠拢,无坚不摧,在枪炮声偶尔间断的一刹那,仿佛可以听到他们的铁蹄声。枪弹从每一个角落发射出来,到处都是狼藉与纷乱,在炮弹的摧残下,四周窜起了火苗,四下蔓延,越烧越旺。骑兵的马儿也时不时地惊跳起来,践踏在敌人的尸体上。四周有更多的炮弹迸裂开来,天空便似暴风雨即将到来时那样漆黑,从这一头到天边的那一头,除了流弹的火光,别无其他。
俊卿等人来到了日军大佐铃木川面前,铃木川抚掌:“沈团长,我们又见面了。记得三个月前,你带领军队把我们赶出这里,我等发誓定会卷土重来,踏平潮安城!天皇陛下会永远庇护着我大和民族的子民,这场战争的胜者定属于我神圣的大日本帝国!不过,我们日本人是很友善的,我想让沈团长见一个朋友,来人,把人带上来,给沈团长瞧瞧。”
当几个日本兵押着小北平出来时,俊卿只觉得有无数个钢钉死死地钉在太阳穴上,他不禁一阵眩晕,“铃木川,你果真卑鄙,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一仗,用她的性命相威胁,算什么!”
铃木川轻蔑地笑了:“你知道,我们抓住这个小丫头费了多少心力吗,我跟踪你好长时间,我知道只有她才是你的软肋。你看看,这个小丫头就是我们的武器啊,你不是潮安城城民的‘少年英雄’吗,不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吗,有了这个武器,我倒要看看,你能威风到什么时候!”说着,铃木川猛地把小北平夹到胸前,手枪上了膛,抵在小北平的头上。
“丫头!铃木川,你快放开她!”俊卿吼道。
铃木川的表情很狰狞,“沈大团长也讲究起儿女情长来了?要想让我放开她,很容易,你只需答应我两个条件:一,立即收兵。二,在我面前饮弹自决……”
小北平喊道:“不,你不要答应他!阿狗哥,你快开枪,先打死我,再打死这个日本人,你不是说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吗,我身后就是一只‘日本猪’你为什么不开枪啊!你平时的威风都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就会骗女孩子吗!当日你向我隐瞒了你的身份,我不怪你了,可是你今日若是为了我放了这个鬼子,我一定会怪你!别说这辈子,姑奶奶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把你当做我的阿狗哥!你快开枪啊,我的爹娘、还有救我的爷爷都是被鬼子杀死的,你快替我给他们报仇,我求求你了,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想在鬼子的手中丧命,你快开枪啊!”
铃木川怒极,更用力地用枪抵着小北平,“你闭嘴!”说完面对着俊卿,“你快决定吧,要不这个小丫头就没命了……哎呀……死丫头你敢咬我?!”
俊卿趁着混乱,一枪向铃木川打去,可惜只打中了他的右肩,铃木川的右手几乎无力握枪,便如疯狗一样迅速还击。小北平看见铃木川的枪口对准了俊卿,便猛地扑在了俊卿的身上……
“砰!”就在小北平扑在俊卿身上的那一刹那,她那秀气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俊卿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他的丫头替他挡了那一枪。俊卿怒吼着,迅速扣动扳机,对着铃木川的头一枪枪打尽了膛中的子弹。
小北平躺在俊卿怀中,已经非常虚弱,俊卿仍旧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一切,“丫头,丫头……”他按着小北平的胸口,但仍见血如泉涌,从他的手指缝中喷出来,那血是那么的炙热,烫得他不敢直视,“丫头,你不会有事的,你撑住啊……你一定能行的,我的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丫头你能挺过去的,你答应我……应该是我替你挡子弹,而不是你……不是你!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你撑住啊……”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他紧紧地抱住她。躺在俊卿怀中的小北平仿佛只剩下了一口气,软绵绵的,她艰难地伸出手,好像要从衣襟中取什么东西,俊卿急忙帮她寻着,原来是他送给她的那一对红色的花胜,它是那样的娇艳,便似那热情似火的小北平,直燃到天边去……
仿佛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寂静无声,苍茫的大地之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俊卿觉得她的身体越来越无力了,他的男儿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光滑的脸上。
只见小北平含笑握着那对花胜,那被鲜血染红的头饰更加红艳,在她的手中似一朵热烈开放的红花,她的嘴角剧烈地颤抖着,好像在说着什么话,俊卿急切地低下头,她的声音轻微的难以辨别,他仔细听着,原来小北平唱的就是他们初见时的那首山歌:“晴日……里来万花……开呦,啷咯……哩个……锵咚锵。红花……粉……花多……似沙,妹子……犹豫将……何戴,将何戴……”
小北平每唱一句,鲜血愈加剧烈地喷了出来,俊卿心急如焚,“丫头,你不要再唱了,不要用力,血会喷出来的,丫头,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失,她的生命也在一分一秒地消逝,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力,俊卿不由得心急的喊出来。
而小北平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自顾自地唱着,像以前那样,在他的面前展示着她的任性,“找个……哥哥……将妹帮,东南西北寻……呀寻,有谁愿把……姐儿睬,姐儿睬……”
俊卿明白了小北平的意思,他接下小北平手中的那对花胜,颤抖地、郑重地、怜爱地,就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替她把花胜插在她的发间,他轻轻地哼着:“……晴日里来万花开呦,啷咯哩个锵咚锵。随手摘下花一朵,便将花儿给她戴,给她戴。摘下红花插发间,哥哥心中亮堂堂,姐儿能否跟郎走,跟郎走……”
小北平眼中露着奇异的光彩,在他的怀中肆意地笑着,仿佛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她贪婪地躺在他的怀中,呼吸着他的气息,望着他的眉眼,她拼尽全部的力气,幽幽地说道:“妹子……愿意……跟郎走,跟……郎……走……”最后的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她的头微微一垂,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这世上,再也没有如她那无邪灵动的双眸了……
鲜血顺着手一滴滴的流下来,他便如石化了一般。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地直起身,轻轻地抚着她白皙冰冷的脸庞,把自己的脸和她的贴在一起,似痴了一样……
……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道:“小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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