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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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实在是很累人,无论怎样老练,目睹着豆芽一样新鲜的生命萎缩,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你也不能惊慌失措,病人家属还要从你身上汲取力量呢。

        “那她以后还会怎样?”

        “所有该发生的都会发生。比如……”

        魏医生刚想评说疾病晚期的症状,夏践石突然用双手捂了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说那些可怕的话,那都是假的!是你们编出来吓唬人的。我的女儿永远不会死的……”他说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魏医生苦笑了一下。这样的剧烈反应,一般多见于女性家赂。堂里男子汉,还是大学教授,少见。看来以后有关的情况,还是同这孩子的妈妈谈吧。

        一个病人从住院到死,要不断地同家属交流情况。苦差啊。想到夏早早的母亲,魏晓日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个奇怪而难缠的女人。他决定近期要同她好好谈一下,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医生不好交待。

        第四章

        魏晓日在走廊口遇到了前来探视的卜绣文,表示有话要说。楼梯就成了谈话场所。

        魏晓日原本个高,又站在高的台阶上,更成了俯视之势。

        “通常我都是和病人家里的男人说这些事。”魏晓日说。

        这话可作多重理解。在一个以男权为中心的文化氛围里,把一个女人比作男人,是夸奖的意思。但对卜绣文的丈夫,就有了轻微的不敬。

        卜绣文低两个台阶,半仰着头,这使她生出强烈的寄人篱下之感。可你有什么办法?

        她点点头。这个动作也是寓意模糊的。

        是同意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还是同意谈此类严重问题,还是以找男人为好?不知道。在人们的匆匆交往中,有太多不能细细推敲的涵义。

        于是两人在不平等的姿态中,开始交谈。

        “您的女儿,患有不明原因的再生障碍贫血,是最严重的那一种。就是说夏早早自身的骨髓,几乎完全罢工,不造血了。”魏晓日的语气尽量平和。

        医院的墙壁很可疑,虽说粉刷过的时间不是很长,但绿色的油漆墙围上,抹着某种稀薄液体的手指印和喷溅状的血滴遗痕。对于这类藏有他人身体信息的印迹,卜绣文平回避之惟恐不及的。此刻,顾不得了,不管脏不脏地倚了上去。

        冷冷的墙壁,支撑着卜绣文的身体保持直立。她已经从医学书上了解了许多有关知识。不过,书上的文字是哑的,不敢看的时候,可断然合上。亲耳聆听一名身穿行业制服的医生,向你宣判亲人的病变,那打击和震荡,又当别论。

        “为什么?”她悲痛欲绝仰天而问。当然,她是看不到天空的,看到的只是医院楼道昏暗的天花板。近在咫尺,魏晓日清楚地记住了这个女人的绝望和恐惧,生出深深的怜悯。

        他很想给她一个宽心的回答,如同一个热敷,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能为她减轻一星半点的苦楚也好。不知她指的是这病的起因,还是灾难为什么偏偏落在自家头上?

        “因为一个我们现在还不了解的病因。”魏晓日只能按后一种理解回答。

        “那要你们这些医生是干什么的?白吃饭的吗?!”卜绣文歇斯底里地发作。

        魏晓日怜悯地看着卜绣文,说:“医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万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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