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渡边君,今早你干嘛总看我的脸?〃直子好笑似的问道。
〃他么,怕是在热恋着一个人。〃玲子说。
〃你热恋一个人?〃直子问。
〃或许。〃我也笑着说。
这两个女子于是就此拿我开起玩笑。我听着听着,决定不再思索昨天晚间那件事,门头吃面包、喝咖啡。
早饭后,两人说要去鸟合给鸟喂食,我也打算跟去。她俩换上工作服,穿上白色长靴。鸟舍在网球场后面一个不大的公园内。里边有各种各样的鸟,从鸡到鸽子都有,还有孔雀、鹦鹉。四周有花坛,有观赏树,有长凳。同是患者模样的两名男子用扫帚在路上清扫落扬地吹着《骄傲的玛莉》,一边归拢垃圾,装到塑料袋里,扎上口。我帮忙把清扫工具和饵料袋收进小仓房。
〃我最喜欢早晨。〃直子说,〃一切都好像重新开始似的。中午时间一到我就有些伤感,晚上最最讨厌。每天每日我都是这么想着度过的。
〃而且那么想着的时间里,你们也会像我一样上了年纪……就是在朝朝暮暮的时间里哟!〃玲子不无得意地说,〃快得很哩!〃
〃不过玲子姐看起来倒是挺高兴上年纪似的。〃直子说。
〃上年纪我是并不高兴,可也不想再重新年轻。〃玲子应道。
〃那为什么?〃我问。
〃嫌麻烦呗,那不明摆着。〃玲子回答。随即便继续吹着《骄傲的玛莉》的口哨把扫帚放进仓房,关好门。
返回房间,她们脱下长胶靴,换上普通运动鞋,说这就去农场。玲子劝我留在这里看书或做点什么算了,因为去看也没大意思,又是跟其他人共同作业。
〃看完书,盥洗室桶里满满装着我们的脏内衣内裤,洗洗可好?〃玲子说。
〃开玩笑吧?〃我吃了一惊,反问道。
〃那还不是,〃玲子笑着说,〃当然是开玩笑嘛,这种话。你这个倒满可爱的,是吧,直子?〃
〃是的吧。〃直子笑着赞同。
〃我学德语好了。〃我叹了口气。
〃乖孩子,我们等不到中午就回来,可得好好用功哟广玲子说。随即两人呵呵笑着离开房间。窗下传来一伙人走过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我走进盥洗室,重新洗把脸;拿她们的指甲钳剪了指甲。就两位女士居住这点来说,这盥洗室真是朴素利落得可以。雪花膏、唇脂育、防晒膏、洗头膏一类东西倒是零零碎碎排列了不少,而化妆品样的东西却几乎见不到。剪罢指甲,我去厨房倒杯咖啡,坐在桌前边喝边打开德语课本。我捡一处暖洋洋的阳光,只穿件圆领半袖衫,逐个往下背德语语法表。这时我不由产生不可思议的感觉:德语不规则动词同这餐桌之间,似乎相隔着所能想象得到的最遥远的距离。
11点半,两人从农场回来;轮流进去淋浴,换上洁净衣服。接着三人去食堂吃午饭,饭后步行到大门口。这回门卫倒正好在门卫室内,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想必从食堂端来的午饭、搁物加上的晶体管收音机播放歌曲。我们走到时,他〃呀〃一声扬下手,寒暄一句,我们也道了声〃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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