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润生吩咐狄斌把鸡和肉都分出一些,拿给雄爷爷分享。
狄斌回来时,众人都已吃饱了,正小口小口地呷着劣等的清酒。
于润生忽然把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你们认得这东西吗?”
除了镰首外,其他四人都认得:那是刺杀万群立时那面沾血的羊皮地图。
“你们也许知道这地图的来历吧。那一夜,朝廷军先锋营牺牲了九个探子兵的生命换来这幅地图。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我是第十个。我是唯一活着把它带回营寨的人。”
“事实上那个晚上只有八个探子兵死在敌人手上。”
众人不明白他的话。“那么第九个呢?”龙拜问。
“是我杀死的。”于润生说这话时连眉毛也没有扬一扬。
齐楚和狄斌都不由感到一阵震栗。
“那一夜,我们十人前去探索敌营。把敌方营寨布置详细视察过后,我们乘着黑暗折返,却不幸遇上了巡逻的敌方骑兵。八个人被当场打死了。只有我和另外一个探子兵躲进了矮树丛中。
“跟我一起躲藏的那个人受了伤。他忍受不了痛楚,开始呻吟起来。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敌兵开始接近了。我没有犹疑,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在他颈项上划了一刀。
“我没有半点愧疚。从我被迫投军那一天开始,我已下定决心要从战场活过来。我不要因为其他人的失败或无能而死。
“我并不是自私。因为那些将领和同袍,那个在最危险的时候连痛楚也忍受不住的人,都不是我选择的。既然我没有挑选他们的权利,他们也没有要我为他们而死的权利。
“我在军队里时想通透了:所谓军人是多么的愚蠢。把自己的生命交在陌生人的手上掌管。为了陌生人的利益而冒险。我当时发誓,只要我能够活过这场战争,我绝不会再令自己陷入这种愚蠢的处境中。
“但是你们不同。你们每一个都是我自愿选择的伙伴。是我自愿提出跟你们结义为兄弟的。若是因为你们任何一个而死,我也绝对无怨无悔。”
不知是酒精还是于润生说话的作用,每个人都感到一股血气在胸中翻涌。
夜里的破石里依旧吵闹,木房里狭小、闷热而脏乱,透着阵阵霉气和汗味。油灯光线昏黄不定。但是在这室内的六个人都已浑忘了周遭这一切。因为他们正享受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欢愉快感。六颗心紧紧连结在一起。互相分享着最深刻的秘密。一种只存在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赤诚。
“但是现在我们不要谈‘死’。”于润生继续说:“我们要活!活得比谁都好,比谁都自在!为什么?像雄爷爷说,就为了一口气!看看这个城市里那些低能的人,他们凭什么穿得比我们漂亮,吃得比我们好?凭什么左右拥抱着美丽的女人?到了漂城来这一年里我不断在看、在听、在想。结果我发现只有一个理由:他们幸运!他们幸运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上比他们强、比他们狠的人!可是他们的快乐要结束了。因为我们到来了。
“这一年里我不容许你们生事、到道上混去,就是要把漂城的情况搞明白。我虽然比你们读的书多——不,老四读的应该比我多,但是我也从没有到过像漂城这种大地方来。我要清楚了解这个地方。我要了解这个城市为什么吸引了这么多人到来,积累了这么多财富。我要了解‘屠房’为什么能够雄霸这地方。我要了解已是京都第一大势力的‘丰义隆’为什么也要到这里来。我们的第一步绝不能走错。就像下棋,假如不能在下第一着时便心存胜出全局的意念、计划,这局棋便注定要败。老四,对吗?”
齐楚点点头。
“现在是我们开始的时候了!但是有一个条件要先在这里说:过去我们结义六兄弟,我虽是老大,但大家总算平辈相交,除了不许你们生事以外,我也从来没有对你们下过什么命令。”
于润生扫视他的五个结义兄弟。
“但是由现在开始,我们每走一步都是生死关头。走错就只有死。也没有回头路。所以我要求从今天开始,你们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行事。也就是说,请你们都把生命和前途交托在我于润生手上。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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