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找回来的……”狄斌自豪地微笑。“这家伙……搞不好是另一个葛老三。”说时声音压得很低。
“我看他比较像老五……”
一提起镰首,狄斌脸色变得阴沉。
“我先走了。老大在等你。”齐楚没有挥手,垂头拾级离去。咳嗽声在大牢石壁间回响。
在地底最尽头的铁栅前,有两个狱卒跟一个身穿便服的男人守着。狄斌远远已认出那是叶毅。那两个“狱卒”事实上也是“大树堂”的部下扮演的。
“六爷。”叶毅鞠身。狄斌拍拍他肩膊。他一向把这个自己亲手拉进帮的小子当作弟弟看待。可是近来老大把他收作近身,他俩见面比从前少得多。
“雷役头正在里面跟堂主谈话,六爷稍待。”叶毅带点不好意思地说。这小子吃得苦,嘴巴也紧,就是胆气还欠一点磨练——狄斌心想。
左边有一个开了门的牢房,打扫得格外干净。狄斌示意枣七待在里面。
这是枣七第二次进大牢来。他又想起张牛那凄惨的死状。他不愿多留在这阴森的石室中。可是他也不愿回头。
每个人一生中总有认清自己命运的时刻。对枣七来说现在就是那时刻。
一头老虎在里面沉睡。
——这是雷义进入牢房时的感觉。
地底的空气很冷。石壁与铁栅结着水珠。这儿不完全在地底——正对铁门那墙壁上方有个小窗口。冬晨的阳光透过发锈的铁枝射下来。那窗外面就是荒坟吧,雷义心想。从外面是永远无法窥视这牢房的——里头永远比外面黑暗。
牢房打扫得异常洁净,摆放着桌椅与杯碗。左面墙壁立着一个塞满了账簿和卷宗的大书架。放在角落那张床很软,上面放着折叠整齐的棉被跟寝具。
于润生坐在床上。身上披着那块巨大的虎皮。
认识于润生也有五、六年了,雷义回想。他记不起于润生的样子有哪儿改变了。除了盖在唇上那修得很美的短髭。髭须令他的脸变得更令人难忘——五官的轮廊仿佛都变得深刻了。
三十二岁的于润生看起来像三十二岁,而且是很好看的三十二岁。
包裹着虎纹的身体,周围飘浮着淡淡的雾,乍看仿佛发出热气一样。
牢房里再没有其他人。没有任何护卫。雷义知道于润生在大牢里绝对安全。于润生就是透过雷义结识大牢管事田又青。在于润生的协助下,大牢里的“斗角”赌博业务扩展到牢房以外。喜欢新鲜事物的漂城人对这种刺激的赌博方式有莫大兴趣——把金钱押在活生生的人身上比押在骰子上有趣多了。有钱人则更有兴趣临场观看那残忍的搏斗。有的甚至开始提议自己豢养拳手参加。田又青的财富因此一下子暴涨了好几倍。他亲切地称呼于润生作“老哥”。
“坐。”于润生摆摆手。那声音跟神情里再没有过去那种尊重。雷义已经习惯了。他坐在椅子上。
“滕翊那边怎样?”于润生马上便问。没有半句寒暄客套。
“已决定了。下个月就辞官。”雷义回答时也毫无表情。
“他跟查嵩关系如何?”
“很好。他知道查嵩不少事情,可是他说要走时,查嵩没有多挽留。那就是说查知事对这老头很放心。”
于润生沉默了一会儿。“我会送滕翊一份礼。你自己也送一份。其他的我会替你打点。安心准备当总巡检吧。多找查嵩谈谈话,吃个饭之类——他不答应也不打紧。让他对你安心便可以。你们以后共事的机会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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