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很美……很美……”齐楚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向上看,狄斌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抓着狄斌衣袖的手指终于也无力松开了。
十五天之后,南藩“勤王师”主力的先头部队进入了首都。
但其实京畿一带的情势早已完全平静。北来救援首都的那些边戍将领,赫然发现难攻不落的首都已经被陆英风闪电攻陷,现在变成了“裂髑军”固守的要塞,无不震骇。要反攻陆英风本就极困难,加上众将没有统一的指挥,谁也不肯也不敢率先出兵。
然后,彭仕龙已在藤州向南军主力投降的消息传来。众将商议了一会儿已有决定:烧掉原来勤王的讨檄文,换成歌颂陆英风元帅胜利的贺文。
为表向新政权效忠,他们更自愿解除部队的武装,把军械全部送入首都,然后远远停驻在二十里外,等候南藩诸王的发落。
南藩大军由宁王世子率领,军容整齐地操进大开的明崇门,在镇德大道耀武扬威地前赴皇宫。数以万计的首都百姓夹道欢迎,挥舞着各种自制的小旗帜。
有的民众激动地哭泣,当然其中不乏伪哭的人。但也有人是真心期待,新政能一洗伦笑、何泰极所制造的种种腐败颓风。
宁王世子的坐骑经过大道的同时,一个看来表情痴呆的白衣“飞天”教徒到了吉兴坊,送了一封信给镰首。
信里就只有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一个地点,还有一个血红的手印。
那手印指节异常长大,就像鸟爪。
镰首当然认得。
镰首和狄斌奔下那地牢的阶梯,就看见铁爪盘膝坐在地牢狭窄的走廊中央。
走廊里充满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来自铁爪的身体。他身上那许多箭伤都没有治疗过,全在结脓发臭,或变成了紫黑色,有的更有蛆虫在爬行。
铁爪穿的仍是当夜那件已然破烂染血的白袍,长发散乱黏结成一团团。
他伸出右爪抓往墙壁,轻轻松松就挖去一块石砖。他的手指在那洞里掏了一把湿冷的泥土,里面还有一条蚯蚓在爬。他伸指把泥土送进嘴巴里,连泥土带虫都一口气吞下。
狄斌想:这个人真的已经彻底疯了。
镰首把木杖支在地上。
“她在哪儿?”他直视铁爪那疯狂的眼睛。
铁爪指一指自己的后头。“在那道铁门后面。”他又抚抚自己的肚腹。“铁门的锁匙,给我吞进肚子里。要拿出来,只有一个方法。”
镰首踏前了一步,却被狄斌扳住肩头。
“没必要。”他指向后面随来的部下。“他们有带弩箭。在这么窄的地方,他死定了。五哥不要冒险。”
镰首却把狄斌的手掌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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