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比贼抢得还要凶呢。”哈哥在另一头吐着烟雾说。“对,这里就是这样。”
那汉子遥望大地与天空,然后沉重地说:“你们没有想过改变这里吗?大家都不抢,也就可以一起好好活下去。”
小毛子和哈哥愕然地瞧着汉子。
——果然是个疯子。
哈哥举起纸卷。“我说,你抽这东西太多了。”
“也许吧。”汉子把竹箧背起来。“那么剩下的就给你们吧,还有水和饼。”
他伸手指往东面。“我没弄错的话,那头是有人家的地方吧?”
小毛子像梦游般点点头。
“我告诉你:你快要死了。”汉子正要举步时,突然停下来凝视着小毛子。
“什么?”小毛子瞪着眼睛。他被汉子瞧得心里发毛。
“在你死时,会遇上一个额头上有镰刀的男人。”汉子把斗篷的头笠拉上。“那个时候,如果你答应那个男人一生都不再作贼,你就可以活下去。”
汉子说完后,就踏着赤足,以平均而有力的步履继续往东方走。
小毛子心里还是惊疑不定,抢过哈哥手上的纸卷,又猛抽了一口。
两人目送那汉子再次变成地平线上一个小黑影。
徐嫂瞧着那汉子在田里干活的背影,不禁看得痴了。
那汉子精赤着瘦骨嶙峋的上身,正背向着她用耙子把泥土扒松。汗水淋漓的背项上刺着一个大大的十字形刺青,但花纹早已变淡模糊了。黝黑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凄厉的伤疤……
——他必定拥有很可怕的过去……
徐嫂想起自己的丈夫。他比这汉子矮小得多,但背项同样结实得像块黑铁。每当看着丈夫下田,她就感到一股安慰的暖意,心里焦急地等待夜晚到来,在黑暗的房间里紧抱他流汗的身躯……
徐嫂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地抹去眼泪,摇摇头。眼前这个不是她已死了两年的丈夫,她不许自己再胡想。
两个多月前的下午,当这汉子首次在她家门前出现时,她实在吃了一惊,从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乞丐。
“可以给我一点水吗?”胡须沾满了沙、嘴唇干裂得白色的那张嘴巴,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她。“我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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