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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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话是“欲知后事如何,且去端杯茶来”。不过今天倒没提要求,痛痛快快地把最后一个结局说了。他于戏剧上颇有天分,声调神情,比一般说书先生到位许多,更像一名伶人。故事里的爱恨情仇,被他说得宛然就在眼前。玉棠听得泪眼模糊,才洗过的脸又要洗了。头发是傍晚是洗过的,因没干透,所以只松松地挽着,方才一番玩闹,有几缕散下来,再洗脸的时候便弄湿了,索性把发髻拆开来让它晾干,一蓬幽幽的香气跟着头发散开来,直如瀑布溅起的水汽,打湿了空气,也打湿了行人的衣,少鸾只觉得心中一阵微微的荡漾,脑子里无由地想起那些古早的话,长发为君留,相伴到白头。又说一寸青丝一寸心,长发的好处,蓦然地领略到了。

        “乔天这小子还真是有福气……”他喃喃道,想象着这头长发披了一枕的绮靡妍丽,不觉怔了。

        转眼过了七月,天气便不再像前些时候热。老太太想着回去早日把玉棠的事办了,便打算动身,少鸾道:“便看这几天凉,等下秋老虎就来了,索性等到开学再去。再说,咱们天天闷在家里,苏州城都没有好好逛逛。”于是行程便耽搁下来,第二天他来敲玉棠的房门。

        玉棠向来是起得早的,没想到今天他居然比自己还早,诧异,“你不是梦游吧,傅少爷?”

        “带你去吃早饭。”

        “今天家里不开饭?”她一边到里间去换衣服一边问,“厨子告假了?没听说呀。”

        “去街上吃不好吗?”隔着屏风,少鸾道,“嗦。”见她换了好了衣服出来,上下打量,“换一件衫子,这件不配这裙子。”“你才嗦咧,乔天又不在这里,我穿给谁看?”

        “给我看不行啊?”

        “那可犯不着。”

        少鸾瞪了她一眼,却无法,待要搁下一句“那就不带你出去了”,岂不是让自己白白起这一趟早?

        第4章(2)

        家里的厨子原就是本地的,吃的也一向是本地风味。但家里做出来的,跟小街上做出来的,味道到底不同。大饼油条粢饭汤团面衣饼南瓜团子蟹壳黄,堆得琳琅满目,光是面条就有几十种,用水粉牌写好了挂在墙上,看得完,吃不完。玉棠不知吃什么好,少鸾替她拿了主意,“咱们往前走,遇到人就问他吃了什么,然后我们就吃什么。”

        这法子立刻得到了赞成。于是两人就用现学的苏州话去问人“早上吃个么啥事”,有人吃饭团加油条,有人吃面,有人吃馄饨,问到第四个人,此人道:“吃个小死人。”

        玉棠的眼睛立刻睁得滚圆,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后,进了最近的一家铺子,看遍了牌子,瞧见有道名叫“荷叶包死人”的,估计就是了。

        于是两人叫了壶茶,再叫了另外几样点心,玉棠一心等小死人。上来才发现就是家里厨子做过薄饼包油条,饼的里侧刷上辣酱,里头包上一根油条。“荷叶”是指薄饼,“死人”则是指油条了。她忍不住道:“苏州人取名字真是鬼得很。”

        吃完慢慢地往回转。因为快要回上海了,便忙着买送人的东西。走到一半时,手上已经拎了大包小包。后又遇着卖糖画的,棕红的糖浆在白铁勺里加热了,就在一块圆铁皮上画起来。等画好了,就插上一根细竹签子,这时糖浆也凝结得差不多了。滋味只能算一般,但手艺人会画许多品种,有龙有凤,有虎有蛇,十二生肖都全了,还可以根据小孩子的要求画蚱蜢和蝉。最绝的是他还会画人物,比如猪八戒就是个大胖子,孙悟空便拖一支金箍棒。玉棠拍手叫好,几乎叫他把能画的都画全了,喜滋滋地拿在手里,“能吃吗?”

        “糖做的,怎么不能吃?”

        她便舔了一口兔子,唇是鲜润的红,不擦口红也红得娇艳,微露一点丁香舌。少鸾错眼看见,心怦地一跳,偏过脸去,“别在大街上吃东西。”

        “怎么了?”他们又不是没这么边走边吃过。

        “叫你不要你就不要,就不能听一回话吗?”

        他的口气倒像是跟个孩子说话,十分之无奈却又不得不打起耐性来,玉棠“哧”的一下笑了,“我偏不。”照旧吃得津津有味。

        少鸾恨恨地看着她,忽然抢去一支,跑了,玉棠叫了一声便追上去,两人追追打打回了家。下人抿嘴儿悄声说:“有客人从上海来呢。”

        这倒是稀罕事,两人往厅上拐了拐,隔着假山,隐隐看见老太太在和一个穿西服的男人说话,男人背向着外边,看不清脸。

        玉棠道:“啊,是不是邓子聪赚了钱了,来看少容姐?”

        少鸾眯了一会眼,认出来了,“是乔天。”

        “啊?!”玉棠真是又惊又喜,攥着少鸾的胳膊,“他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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