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含着眼泪,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袖,劝道:“妈快别这么着,让人听了……”
薛姨妈怒道:“听了又怎么样?我们住在他贾家,又不是平白住的。你听听那老东西说的是什么话?”
宝钗哭道:“我原不愿意这么着,你和姨妈只说如此才好。现下里被人家一口一句‘没廉耻’的骂着,终究有什么意思?妈,不如咱们搬出去罢。”
薛姨妈见女儿哭了,忙给她擦眼泪,宽慰道:“我的儿,你且别哭,只哭得妈心里边难受。”说着也哭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过两年的小选呢,可你年纪小,不知道。那小选不过是选些个宫女女侍之类的,即便选上了,也不过是伺候人去。哪里有这府里的做当家奶奶的风光?”
宝钗低头啜泣不语。薛姨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自来心高,可你也应该知道,咱们虽对外边说是进京待选的,实则也是因着那金陵不好再住下去了。如今你哥哥这个样子,若是你真进了宫,谁还能帮衬着妈?”
宝钗低声道:“难道女儿进宫就不能有出头之日么?”
薛姨妈叹道:“谈何容易?你看你元春表姐,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呢,只是因着包衣的身份,进宫三年多了,不还是个女官?若就这么下去,放出来时候都二十几岁了,哪里还能嫁得好人家?不过是填房继室,再不就是那小家子的。你姨妈如今为着你大姐姐急的什么似的,到底得拿出东西来打点那宫里的太监,不过就是给你大姐姐铺条路罢了。年前那宫里的夏太监打发人来,说是看中了一个什么东西,张嘴就是一千两,我看的是真真的。”
宝钗心里一动,忙拭泪问道:“妈说的是真的?刚刚妈还说咱们没白住了这里,可是姨妈跟咱们借银子了?”
薛姨妈犹豫了一下,道:“本来我不打算让你知道。就是那日夏太监来,你姨妈随给了银子,到底又和我哭了一场,只说这些太监如今胃口太大,只好盼着元春真能出头了。又说今年雪大,各处庄子的进项竟迟了好些日子,府里竟有些转不开了。所以跟我借了五万银子。”
宝钗吃了一惊:“五万两?姨妈竟一下子跟您借了这么多?就算是今年这府里一点子进项都没有,也不至于罢?”
薛姨妈叹道:“这我还能不知,可你姨妈也说了,现在府上正是用钱的时候,所以借的多了些,不过等过了年就要还的。“
宝钗心里可不这么想,自己家的这五万两银子,只怕是要打了水漂了。想了想,宝钗道:“若是姨妈过了年还了这银子,妈只收了。否则,姨妈再跟您借银子,您只说咱们家铺子里一时周转不开罢。“
薛姨妈笑道:“你这小人儿倒是想多了,她是我姐姐,还能昧了咱们的银子不成?”
宝钗咬着嘴唇,低声道:“妈,只怕是姨妈跟您说的不尽不实。不说别的,那天我去请安,林家打发人来送年礼,光银子就有五千两,只说是给自家姑娘哥儿在府里的花费了。这钱姨妈可没交了给老太太,有这钱过年总够了罢?姨妈却跟您张口就是五万,这么一大笔银子做什么去?若是以后姨妈只跟您诉苦,府里没银子还,难道您能逼着姨妈当东西去?所以我才这么想,妈也别怪我。”
薛姨妈想了想,拉着宝钗的手道:“我的儿,倒是你想的周到。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倒是你,别只想着今儿那老太太的话,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这也是他贾府该我们的。咱家的银子可没那么好用呢。”
宝钗无法,只得罢了,只是想着自己一般的也是个千金小姐,却受了这说不出的气,又是羞愧自己平日里举止不妥,又是暗恨贾母冷嘲热讽,到底又呜呜咽咽地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看见眼睛红肿,就没敢出门。
王夫人这里又是一番情形。贾政本来就不喜王夫人近年来越发地古板木讷,轻易不在她屋子里歇着。只是今儿是十五,大家子规矩,凡初一十五,是必要歇在嫡妻那里的。
贾政和贾赦等人酒席上散了后,便自己回了院子。在赵姨娘那里说了会子话,便去了王夫人正屋。一进去,就看见地上有个碎杯子,金钏儿正在那捡呢。
贾政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见他进来,忙道:“没事儿,原是茶热了,我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又叫金钏儿,“快些收拾了出去,给老爷倒上新茶来。”
金钏儿出去了,王夫人心里想着今儿老太太的话,心里尤未气平,只是对着贾政也不敢露出来,略想了想,便试探着问:“老爷,如今过了年,宝玉又大了一岁,他的亲事是不是该慢慢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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