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华在这关节眼上病倒了。林先勤安排好一切。当他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到母亲床前的时候,他发现:仅仅一夜,母亲就苍老了许多。她无神的双眼游离着,看不到一点光芒。
接着,他回屋歇息。
在“吱呀”一声关上房门的刹那,他的心速加快起来。煤油灯因为有了灯罩而充满一种朦胧的诗意。他拿起李英芝的手,说:快吃点儿,面都快凉了,饿了一天!李英芝的手停顿片刻,她低垂着眼,顺从的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约莫一刻钟后,房里的煤油灯被吹熄了。于是,热闹了一天的小山村,被黑夜完完全全地吞没了。
第二章破落的小镇(3)
刘风华从床上爬起来时,已是三天之后。这其间陆续有人到床边来问候她,虽然都没有提林开宏,但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胡家寡妇江素珍的茶馆一直关着;林开宏也一直没有回。事情明摆着:林开宏与江素珍私奔了。林开宏丢下一家老小;江素珍扔下一个空房子,她拐走了刘风华的男人。每每想起江素珍,刘风华的牙根就恨得痒痒的。她的妖媚不在于她的白净,也不在于她的小巧玲珑,而是她那一头自然卷发。刘风华的恨,准确地说是嫉妒。江素珍的那一头卷毛显出了她的温柔可人,与众不同。这样的女人注定不是在乡野里生存的,她滚得越远越好。只是她为什么要带走开宏?如果林开宏不是这样走了,而是死于非命,刘风华的心理也许还好受些。她会跪在他灵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然后,披麻戴孝,领着他的孝子孝女热热闹闹的把他送到屋后的山上。她情愿当一个寡妇也不愿当一个弃妇。她恨。她恨那种眼神能勾男人魂的女人。
当她三天后从床上爬起来时,她看到了媳妇李英芝。虽然李英芝每天都要在她床边问候,但那是自己头脑不清醒的时候。只扫了一眼,她就感觉李英芝的眼神跟那个骚货江素珍一样:能勾男人的魂。李英芝白白净净的,头发很长。眼珠大而黑亮,眼角上翘。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这样的一个女人儿子先勤能驾驭得住么?不,绝对驾驭不了!怎么办?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这个女人太得意,太猖狂。刘风华这样想时,脸上的神色也在瞬间起了变化。她冷冷地说:到处是鸡屎,把地扫扫!
李英芝其时手里正拿着一块布料,她从箱子里翻出来,准备给婆婆做件新衣。站在房门边还没开口,就听到婆婆的这句冷冰冰的话,心里不怎么舒服,就把布料丢在凳子上,出了房门,拿起扫帚。李英芝很麻利,这是刘风华没有料到的。不到一会儿功夫,李英芝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刘风华在鸡笼边拿起锄头,到菜园里去。在路上,一个念头在脑里一闪:这媳妇说不定是个灾星。不然,怎么刚刚她一嫁来,家里就出事了呢?
李英芝的歌唱得很好听。她的嗓子浓酽,再弯再转的调子唱起来轻松松的。她的歌,给静寂的林家湾带去了活力。同时,她会唱歌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大队文艺宣传队正要补充新鲜血液,于是李英芝就成了其中的一员。李英芝的生活从此忙碌起来。在队里早早收工以后,李英芝就从井里打上一桶水,洗把脸,往大队部去。宣传队里有五名成员:大李、憨头、苕货、湘云,再加上李英芝。苕货四十多岁,湖北道情唱得最好;湘云唱楚戏,她那胖胖的脸富于表情;憨头长了一脸麻子,专演丑角;大李唱京剧。李英芝来后,宣传队莫名地活跃起来,每天排戏到很晚。憨头竟想得出:要李英芝反串演一个老头子,而他演婆婆。词都是现编的。李英芝身上天生有艺术细胞。送戏到村头的那天,小小的文艺宣传队出尽了风头。婆婆爹爹们都端着板凳老早就坐在了土台下;小伢们在人群里乱窜,笑声咯咯咯的、脆崩崩的。刘风华也来了,一曲戏看完,还没找到媳妇李英芝的影子,就问旁边的小豌豆。小豌豆说:那不是啊——,那个爹爹!刘风华看台上的那老头,没想到是李英芝装的。“噗”地一声乐了,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妖精!
林开宏渐渐从刘风华的记忆中淡去,她不想想他了。他是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想。刘风华在农闲的时候,就坐在村口和别人拉家常。这天,刘风华刚拿了凳子准备出门,就见一辆车停在了门口的稻场上。不一会,从里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一个白白净净、斯文书生。看见刘风华,忙伸出手来说:您好!您好!您是李英芝的婆婆吧?刘风华脑子正飞快地转,想:这是什么来头的?还没等她想清楚,那个书生说:我们是楚剧团的。我们看过您家李英芝的几场演出,觉得她很有表演才能,想……
想把她弄走,是吧?刘风华放下板凳,就势在门槛上坐下来。恰好门角落里有根草绳,她一把抓过去,扬起那根草绳,哭嚎起来:我不想活了啊——,你们只要弄走我的媳妇,我就要吊死给他看啊——来人愣住了,尴尬地转身,上了吉普车。把一条灰龙留在了村子里。李英芝肩上扛着锄头,在村口与车擦身而过。
李英芝的肚子渐渐凸了出来。她仍是一如既往地忙里忙外。有一次,队里给宣传队里做戏装,她看到裁缝铺里有个机器,脚一踩,哟,快得不得了。她很想买一台。后来听人说那叫缝纫机,要不少钱。此时,大队广播室缺一个播音员,要会讲普通话。据说除了给她记工分,每月还有六元钱的补助。李英芝很想去,她想攒钱买台缝纫机。除了李英芝,真的好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于是,李英芝就当上了播音员。
每当看到李英芝挺着肚子忙出忙进,林先勤很心疼。可只要当着刘风华的面和李英芝有点亲热的举动,刘风华就很不高兴。林先勤很为难。林开宏的出走一直是刘风华心中的隐痛,他不想让她伤心。他从刘风华默默的眼神中读到的是哀怨和压抑,还有绝望。尽管她在外人面前若无其事。他了解她,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作为长子,他要与她一起分担,当然一切也都要顺她。
餐桌上李英芝的筷子频频伸向那碗辣椒炒南瓜丝,旁边的酸腌菜一筷子也没动。酸儿辣女。刘风华瞅瞅李英芝的脸:还是那么嫩滑,女儿打扮娘。肚子里是个赔钱货铁定无疑。看刘风华端着碗坐在稻场上的石滚上吃,李英芝纳闷了:又是什么得罪了婆婆?什么话也没说呀!林先勤也没往自己碗里夹菜。唉。于是,怏怏地吃完饭,拿着一把镰刀,到后山砍柴去了。
…………
章斯雨有些奇怪,自己回了一趟娘家,写的字也顺溜起来。外面客厅里看足球的韩静波还在长吁短叹。鸡蛋早就吃完了,只是不知道中国足球队的鸡蛋吃了没有,但章斯雨不感兴趣,在她眼里,说白了,足球只不过是男人的游戏,大不可认真。
第二章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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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尘没有出现。
章斯雨若有所失。又回头看看自己写了大半夜的文字,觉得并不怎么满意,想删掉,但终究舍不得,于是,还是准备发到论坛里。在发贴时,竟看到林一尘的回贴,写着:清风拂面,如浴花香,期待凌波仙子驾到。再看时间,竟五分钟之前的。章斯雨忙打开,点开林一尘,说:你在么?对方的头像刹那间亮起来,林一尘说:怎么,你一直在呀?我也在呢!章斯雨说:是啊,我隐身。林一尘发来一个火冒三丈的图像,说:天哪,我也隐身,刚回了个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看你在不在,正准备下。
你在哪里呢?章斯雨问。
我在单位值班。林一尘说。这不,一直在等着你的《林家的事儿》吗。今天有更新吧?对了,你的老公不反对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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