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神父的医术很好,跟在他身边半年的陆尔珣,曾经跟着他在烽烟四起的东北山村到处无偿地救治被伤痛困扰的苦难民众。陆尔珣曾经怀疑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无私到让人不敢相信。不能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实在是看过太多的黑暗,感受过太多人性的丑恶。
乔治神父的五官很普通,根本比不上安德烈的一丝一毫。唯一能引起人们注意的,便只有一头柔软的黑发,以及那双让人心颤的绿眸。
陆尔珣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一个人的眼睛能像乔治神父那样平和温暖,就像是冬日的阳光般让人沉醉。
陆尔珣回到上海后,曾经多次让人打探乔治神父的下落,但没有任何结果。这个时候,陆尔珣总是会无奈地一笑,想必他又去哪个地方尽自己的所能了吧。
所以这一次,得到乔治神父的消息时会那么惊讶与悲痛,甚至没想到通知同样感激着神父的李曼舒,带着安德烈和威廉就直奔了医院。
是的,医院。乔治神父在东北的时候被查出胃癌晚期,只能回到上海接受更好的治疗。
安德烈担忧地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陆尔珣,大手迅速地包住他的握着门把却不停颤抖的右手,轻轻地打开病房的门。
那“咯嘚”的开门声,让陆尔珣身体一僵,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用力地握了握那只手,然后放开。
当他们进门的时候,乔治神父正静静地坐在窗前,强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陆尔珣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五年不见,记忆中强壮高大的神父消瘦都让人心惊,原本漆黑的头发也因为治疗而变得异常的稀疏,宽大的病服显得空落落的。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背影,依旧挺直。
听到开门声的神父转过头,三个陌生的年轻人让他有些惊讶。“你们找谁?”他的声音很温和,字正腔圆的中文吐字,跟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
“神父,我是尔珣。”陆尔珣对着他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浓浓的思念。
“小飞?”乔治神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到陆尔珣点头之后,开心地笑起来。
年少时的陆尔珣是那么的痛恨自己的名字,甚至不允许别人这么叫他。可是当时传统意识太过强烈的李曼舒却不同意让他改名字。所以神父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飞,飞扬的飞。神父希望他能够忘记曾经的苦难,无拘无束地生活。可是他却做不到,他放不□上的枷锁。
现在李曼舒已经看开了,不再纠结于姓名什么的。但是陆尔珣自己却不想改了,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突然就不想了。大概是明白,就算是姓名变了,也改变不了他身上流着陆振华血脉的事实。
“神父,他是安德烈?斯图尔特,我的……好朋友。这是威廉,我的管家。”陆尔珣的介绍有些迟疑,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出事实。或许宽厚的乔治神父不会说什么,但是无法改变的是,天主教徒不同意同性恋,在他们眼中,这是异端,是邪恶的。而神父,正是一个天主教徒。
他不想让神父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号的厌恶与轻视。
安德烈也知道这一点,自然不会说什么。
乔治神父当然发现了陆尔珣话语中的停顿,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碧绿的眼眸中依旧充满了慈爱,“我的孩子,你在美国生活的好吗?”
“当然!”陆尔珣连忙接过乔治神父手中的水壶,“神父,您休息一会儿,我来就好。”
“别骗我了。”乔治神父摇了摇头,话语中带着后悔,“当时我不该同意你离开故土的。是我考虑的太不周详了。”神父如何不清楚黄皮肤的亚洲人在异国受到的轻视,这些年来,他一直后悔着自己当初的决定。
“那是我自己要求的!”陆尔珣一把握住神父的手,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双绿眸。“我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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