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不见天日的鬼字号地牢,她只盼速死,却又不知死期。
若说她还有什么期盼,便是盼着再见他一面。即便到了这步田地,即便他们已然决绝,即便他叫她心灰意冷欲一死了却周遭所有的烦恼,她竟还盼着死之前再看他一眼。好带着对他最后、最深的记忆步下地府,转世投胎。
可连他,竟也不曾来———是王上不让,还是连他也将她全然遗忘?
她不知道。
满心里只是安慰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她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便断了所有的念想儿。
却听门外传来轻微稳重的脚步声阵阵,她打起精神,直觉地整了整耳鬓的乱发和臭味熏天的牢衣。
是他,她辨得他的脚步声,是他来了。
来送她最后一程吗?这样也好,能临死前再见上他一面,老天爷总算待她不薄,她这辈子算是活得知足了。
牢门被一层层打开,一道道枷锁松开的声响刺着她的心口。那是再见面的喜悦,也是送她进鬼门关的催促声声。
终于,他着官靴的脚定在她的面前。
顺着他的脚踝慢慢抬起头来,直望向他的脸庞———
“你消瘦了许多。”她言道。
她在这鬼字号的死牢里窝了这么些日子,倒还过得去,他在这朗朗晴空下,竟瘦了这许多,是为了她吗?几许期待涌上心头,她那稍稍平复的心又乱了。
李原庸半阖着眼睑垂下头来,她身在鬼字号地牢数日,竟还惦记他近日是否过得好?!她当真糊涂了吗?
“你……你怎么会干出这般傻事来?”要下毒,直接下剧毒,要了两位主子的命也还罢了。让人心口麻痹,却又要不了性命,她这下的是什么毒啊?“有人逼你的,是吧?”他早该料到了。
以她的性情,忍气吞声在后宫内苑苦熬了这些年,又怎会选在已然出宫过安生日子的这一天毒杀君王呢?
拉过她的双臂,他令她正视他的双眼,这才一字一句地同她说:“听着,密所笃诺,接下来的事你照我的话去做,完全照我的意思去办,好吗?就当我求你!”求你捡起自己的命,莫要一心盼死。
她空洞的双眸凝望着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李将军,李原庸,谢谢你来见我最后一面。这样就好了,放我去了吧!我苦熬了这么些年……已是太累了。”
太累了,她活着已经太累太累了。
叔公逼她,家人受迫,她至爱之人吝啬到连一个笑容都不曾给予,死,于她比活着容易太多了。
他却是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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