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回说:“车马一应备齐,只是,公主殿下就这么独自进宫吗?”
她要进宫?她早已安排好今夜进宫?高泰明茫然无措地偏过身来望着自己的妻,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于她,他还是有些不懂。
“涟漪,若是……若是王上开出什么条件,你……”
“我知他会开出什么条件,我知道的。”段涟漪给他一记安慰的眼神,心口却堆满了思绪万千。
她知道段素徽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交换密所笃诺的命,她一直都知道,她只等着他开口,而他……只在等待如今日一般的契机罢了。
今日的大正殿寝宫与往常全然不同。
一干侍卫、宫人、侍婢尽数撤了,单留下一盏灯、一壶酒和一只杯摆在桌上,似等着谁的到来。
段涟漪看着此景不觉露齿一笑,看来段素徽等她今日的到来,已等得够久了。
“我来了。”
她兀自坐在桌边,刚斟满酒,他便自皇幔后头现出身来。
段素徽坐在她的对手,取了她斟满的酒,自饮了。
段涟漪望着他,忽来一句:“我记你是从不喝酒的。”
“是,酒易醉人,而我……我怕醉,也绝不能醉。醉了酒,若吐出真言来,便是我的死期。”带着酒意,他微醺的脸庞望向她,“姑母,你比我计划的,来得晚了些许啊!”
“不碍的,不碍的,迟到总比不到的好。”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段涟漪笑开来,“看情形,今夜这壶酒你是要独饮独醉,没打算让我半杯了。”
她说话的工夫,他半杯残酒已入口,“叫姑母见笑了,我能醉酒的时日不多,比不得姑母,日日可饮朝朝当醉。遂,侄儿可以大醉的时日,姑母就成全了侄儿吧!”
段涟漪猛地绷住脸,敛起笑容,“你以为你以密所挟制了我,你便可高枕无忧,日日可醉了?”
“不敢。”段素徽谦卑地赔着笑,“侄儿从不敢痴心妄想可随心随性的时日,不过是得过且过,能醉当醉罢了。”
段涟漪自怀袖中取出一道密旨放到酒杯旁,“这便是你想要的了,拿去吧!什么时候放密所?”
段素徽看都不看那道黄缎包裹着的东西,只盯着酒壶,手里把玩着那只攀龙附凤的酒杯。
段涟漪嗔道:“别装了,你要的不就是永娴太后留下的这道遗诏嘛!现在诏书就在这里,是烧是留,你自己定,我只要你放了密所。”
“其实,”段素徽拿杯子对着烛火照了照,漫不经心地念出一句,“其实,我还该杀了你的,姑母。”
她并不感到吃惊,今夜进宫之时,她便预备好了走不出这道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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