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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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位则平淡地讲:“如果看完之后,我还得回到黑暗,就算了吧!我宁愿满意地待在现有的世界,也不要接受那瞬间光明带来的冲击,以后反而更难平静了!?

        多么让人悸动的想法,若非得到永恒的光明,他竟宁可留在黑暗之中。

        但,什么是永恒的光明?

        明眼的人可能会瞎,毕生光明的人也将走向死亡,哪个坟墓会是光明的呢?

        某日遇到一位在盲人中心工作的朋友,我说:“你们可以使盲人重见光明吗?为什么盲人收容所反而称作…呢?

        “你错了,谁说盲人世界没有光?盲人只怕比我们有更多的光!你看过”盲女惊魂记“那部电影吗?在黑暗中我们没有了光,盲人还是有光的!”朋友说,“所以…是要给盲人一个家,在这个家中充满光明——内心的光明!里面的光,上帝的光,要比外面的光更重要啊!”

        因此,每次我坐在“绝对黑暗”的房里装底片,都会想:这里真的很黑吗?

        抑或所有的黑暗,都可能迎向另一种光明?

        你们爱自己的家,你们睡在家里面!

        我爱这个世界,我睡在世界的每个地方,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爱你们!

        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

        飞机起飞了两个多钟头,心里始终不踏实,觉得好象遗忘了什么,看见有乘客拿出一卷长长的东西。才想起为纽约朋友裱好的画,竟然留在了台北。

        便再也无法安稳,躺在椅子上,思前想后地怨自己粗心,为什么临行连卧室也没多看一眼,好大一卷画放在床上啊!想着想着,竞有一种叫飞机回头的冲动,浑身冒出汗来,思绪是更乱了。

        其实一卷画算什么呢?朋友并非急着要,隔不多久又会回国,再拿也不迟,就算真急,常有人来往台美之间,托带一下,或用快递邮寄也成啊!但是,就莫名地有一种失落感,或不只因那画,而是失落了一种感觉。

        从台北登车,这失落感便浓浓地罩着。行李多,一辆车不够,还另外租了一部,且找来两个学生帮着提,免得伤到自己已经困扰多时的坐骨神经。看着一包一包的行李,有小而死沉的书箱,长而厚重的宣纸,装了洪瑞麟油画和自己册页的皮箱,一件件地运进去,又提起满是摄影镜头和文件的手提箱,没想到还是遗忘了东西。

        什么叫做遗忘呢?两地都是家,如同由这栋房子提些东西到另一栋房子,又从另一户取些回这一户。都是自己的东西,不曾短少过半样,又何所谓失落?遗忘?

        居然行李一年比一年多,想想真傻,像是自己找事忙的小孩子,就那么点东西,却忙不迭地搬过来搬过去,或许在他们的心中,生活就是不断地转移,不断地改变吧!

        当然跟初回台的几年比,我这行李的内容是大不相同了。以前总是以衣服为主,穿来穿去就那几套,渐渐想通了,何不在两地各置几件,一地穿一地的,不必运来运去。从前回台,少不得带美国的洗发精、咖啡、罐头,以飨亲友,突然间国内的商店全铺满舶来品,这些沉重的东西便也免了。

        取而代多的,是自己的写生册、收藏品和回书,像是今年在黄山、苏州、杭州的写生,少说也有七、八册,原想只挑些精品到纽约,却一件也舍不下。书摊上订的资治通鉴全套、店里买的米兰昆德拉、李可染专辑、两千年大趋势,甚至自己写专栏的许多杂志,都舍不得不带。

        算算这番回纽约,再长也待不过四个月,能看得了几本资治通鉴?翻得了几册写生稿?放得了多少幻灯片?欣赏得了几幅收藏?便又要整装返国,却无法制止自己不把那沉重的东西,一件件地往箱里塞。

        据说有些人在精神沮丧时,会不断地吃零嘴、或不停地买东西,用外来的增加,充实空虚的内在,难道我这行前的狂乱,也是源于心灵的失落?

        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其实东半球有东半球的云,西半球有西半球的彩,又何须带来带去!?”

        但毕竟还是无法如此豁达,也便总是拖云带彩地来来去去。

        所以羡慕那些迁徒的候鸟,振振冀,什么也不带,顶多只是哀唳几声,便扬扬而去。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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