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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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第三十一节(3)

        “噢!这也没啥怕的!私心是人从娘胎里带来的,谁也根绝不净。在我王国前十几年的历史上,是个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实行公产共分。现在江山既定,百物丰饶,适当地有些贫富不均,也是应该的,合乎天理人性的。再说,自金刚寺兴起后,你们不老说人心涣散,田园荒芜了吗,现在既然他们能为争水发生械斗,恰好说明他们劳作热情更高涨了,守城之心更坚定了!依我看,将驴马骆驼、田亩井梁,索性按各连各排分割下去,不但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陛下……”

        “别陛下了!你们以后还是叫我马旅长吧!什么国王陛下的鸟称呼我已听烦了!我倒是觉得,有这样两件事应引起注意。一是金刚寺虽然已经毁灭,但余党并未剪除,黄瘸子一帮人逃往枯木林,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你们要严加防范……二是如果你们真觉得我马黑马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就从生活一方面多关心一下我吧,我的身体……”

        “陛下……”

        “哎呀!别再啰嗦了!我今天的话全是肺腑之言,不是酒后之言,你们别当儿戏!回去后叫胡驼子带上锅碗瓢盆也到三棵树行辕来,我准备在那里长住一段时间。以后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可前来向我通报,一般的家长里短,就由你俩全权处理吧!”说罢,又双手端起酒罐,仰颈一阵痛饮,接着“嘿”的一声,将酒罐一抛,重新扛起那把梯子,又朝着三棵树方向踉跄而去了……

        李、羊二人,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落下了一串酸泪……

        车万义的交代材料第三十二节(1)

        三十二

        一场大雪,野驼滩进入了严寒的冬季。冬季的戈壁比雪山还要沉寂,蜥蜴、刺猬、蚂蚱、蛇等各类虫豸都入蛰了,大雁和其他的候鸟也都迁徙了,地面上几乎看不见什么飞禽走兽。偶尔地从远方飞来一只胡雕,在天空中悠悠地盘几个旋旋,便算是一点生命的气息。

        在往年的时候(指这里有了人群的时候),人们是并不感到十分寂寞的,人上十人,形形色色,千人之国,更是藏龙卧虎、五脏俱全。每逢落雪之后,人们就会像冬闲中卸了鞍鞯的牛马,或坐卧于槽头热炕上咀嚼那永也嚼不尽的悲欢往事;或走出门外,追兔子、撵野鸡,行那小儿撒欢的自由快活。到了年关将尽之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更是忙得不亦乐乎,炸油饷、炖烧酒、扮狮子、扎龙灯,准备好好地大闹正月,大闹元宵。那安逸闲适之状,实与天外世界无二。

        但今年今月今日,情况却又不同了,私产事的出现使每个人心头压了一块沉重的磨盘,他们已隐隐听说了马黑马和羊李二人的那番对话。一些弱者,终日惶惶,不知未来的命运将是咋个;一些强者,却又日思夜想,盘算着下一步的强取豪夺。整个野驼滩旮旯城被一团铅云笼罩。

        闭气的静默中,忽然有人唱起一道忧伤的歌谣:

        高高山上一只羊,

        嘴嘴儿吃草肚肚里香,

        前怕刀刀后怕狼,

        不知老了是啥下场。

        歌声唱罢,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啊,要是有一声鸡鸣狗叫就好了……”

        可惜野驼滩没有鸡鸣狗叫。狗是绝对没有,除那年独眼龙夜闯凤凰营自称听见了一声狗叫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听见狗的叫声。鸡倒是有的,但野驼滩的鸡都是沙鸡,或者说都是母鸡,鸣声呱呱如鸭子,根本没有那雄鸡叫声的悠扬和深远。这曾是野驼滩人深深引为遗憾的一件恨事,没有鸡鸣狗叫的社会,不论人间烟火多么旺盛,都是残缺不全的。

        造化如此,徒叹奈何!

        就在这沉闷窒息的时刻,忽然地,他们就听见了一声鸡鸣狗叫。狗叫的声音很缥缈,听不清是在什么地方,微弱的几声“汪汪”过后,就没了声息,也没有人看见它的形象。但鸡鸣却非常清晰,不但听清了它的声音,还看清了它的面目。那鸡仍然不是什么鸡,而是那只久违了多年的鼠头红鸟。它还像一只火色的凤凰,绕着旮旯城盘旋三匝之后,就蹲在水山顶上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起来。鸣声极像一只寒号鸟,凄厉而辽远,还夹着一种莫名的紧促。人们听着听着,头皮就发麻了,一惊三叹之间,就呜哇哇一阵喧嚣,又抛起了一股污泥浊水……

        这股污泥浊水已远不止争田夺地的那种疯狂,而完全成了一种人欲的横流。被私欲和危机急红了眼的人们,又把目光盯向了凤凰营中的那些男女娃娃,这个说,这娃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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