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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开门,梅梅就扑进怀里,又捶又打,又撕又咬,我“哎哟”叫着讨饶,把防盗门关上。“死大象,都是你气我,害得我把人撞了。”
“哎哟,你轻点儿。”我关上木门,转身把她抱在怀里,双手使劲箍住,她才安生下来,“怎么不接我电话?”“就不接。”她发完了神经,轻轻推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有特异功能。”我随手把手机、钥匙等随身物品放进一个大瓷盘里,“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他们都快急死了。”
“就不打!今天丢人死了。”
前年秋天,梅梅穿了一身黑衣服走进了画店,她的人很明艳,在黑色的包裹下相得益彰,就像一把插在鲨鱼皮剑鞘里的利刃,去锋而藏拙,也许这正是大家闺秀含蓄与张扬并存的卓越风情。
画店是恩师的。我毕业后在一个公司做了半年平面设计,发挥了业余爱好,荒废了术业专攻,做得滞涩无味,就来当了恩师的店员。我这个“坏学生”,不可能得到也林那样的待遇——做个助手,成为国家干部。画店在美术陈列馆三楼,我白天屁颠儿着对顾客跟前跟后,介绍各幅世界名画的奥妙所在,晚上挑灯展开画册,临摹世界名画,补充白天交易成功形成的空白,当然,更多的空白是学生们填补的。恩师就突出在一个恩字上,我和也林他们从没怀疑过这一点,比如奶妈虽然也拿工钱,但奶水却是白花花的营养,奶虽不能浓于血,却肯定浓于水,孩儿们过不下去了,恩师还是会拉一把的。
印象最深刻的是凡高的《向日葵》,三年间我临摹了五十多幅,大家买它的原因,是因为原画的惊天身价,也因为它浓烈的色彩和变形的真实,既富贵又有档次。它临摹起来比较简单,半晚上可以搞定一幅,我已经变成一个熟练工人,画册一眼都不看,这正是日夜煎熬着我的痛苦,觉得灵感在日渐流失,连眼睛都浑浊了。店里四壁挂满了临摹的世界名画,我坐在桌后无精打采,头发纷乱,胡子拉碴,很有艺术家气质,手里握着一只巨大的雀巢咖啡瓶,时不时喝口水,看看在画前逡巡的顾客。看见梅梅,我没跟上去兜售,觉得她需要静静地欣赏。她转了一圈过来,我忙迎上去:有没有入眼的?
梅梅看看我,趁着娇喉问:你是老板?
我笑笑:不是,我是小二。实际我可以说——我是雇员。但没这几分油滑气质,怎么能算个画家?老板呢?
带着学生去陕北写生了。
西安美院的老师?是呀,你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全权解决。
梅梅疑惑地看看我,笑了:你们这里,怎么连一幅创作都没有。
我有些尴尬:有,但是没人要。哦,我想看看。
我带着梅梅进了里间,从架子床上层取下我业余画的几幅小品。梅梅看着架子床下层的被子问:你住这里?
我点点头,把无框的画布一一展示,她认真地看着。都是你画的?
是的。
你也是美院毕业的?油画系,莫奈工作室。
挺好,为什么不把这些挂出去?
我撇嘴耸肩:没人要。他们想要什么,买椟还珠。
他们要名画,比如一个有钱的家伙,要了幅三十四寸、列宾的《伏尔加河纤夫》,挂在超大的卫生间里,他说,看着纤夫们卖力的表情,可以治疗便秘。
梅梅笑得花容失色:肯定是你杜撰的。我憨笑了一下:这些里面,有你看中的没有?
梅梅收笑容:没有,我看中了你的下一幅。
我进去洗澡之前,对梅梅认真交代道:“给你妈打个电话。”她认真地点点头。别人如果有这么一个妈妈,应该先感谢上帝然后阿门,而梅梅却对母亲有着变态的仇恨和畸形的依赖。为此我曾经劝过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不容易。这是男人的世界,你妈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在古代来说也算是封疆大吏,直逼挂帅的穆桂英。这不但需要武艺超群,还需要谋略过人,天门阵也不是一天就能破的,你除了恨应该也有钦佩和爱戴。
梅梅无言地认可,她在成长时期,不但缺少父爱母爱,更缺少一种兄长式的开导,我有时候还要充当她的哥哥。
你妈妈为什么这么娇惯你,是不是她一直对你心存惭愧,总觉得对不起你?梅梅微微点头,眼睛都有些湿了。
我是不是也应该恨自己的母亲?小时候,宝鸡青姜路上,每天傍晚有个卖烧鸡的摊子,妈妈从幼儿园把我接回来,青姜路你也去过,是个大坡,她推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手不敢指烧鸡,指着割下来零卖的鸡头,一个五分钱。妈妈,我要吃这个。你猜我妈怎么回答,就五个字——你吃屎不吃?
梅梅和她爸的关系特别要好,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一点不假。但是梅梅也有不满的时候,那时我俩还没跨过亲昵的界线,我正在画店里临摹名画,半夜突然有人敲门,吓了我一跳。在确定是梅梅后我开了门,她眼睛已经哭成了桃子。我一再追问原因,她才说了出来:我知道他有很多情人,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有很多女人喜欢,可是他瞒着我,和我的好朋友关姗,保持了四年多的那种关系,我还在法国念书,他们就开始了。
关姗是个妖艳的女孩,梅梅拉我去泡吧时见过,酒量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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