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满月时周家大摆筵席,只为让周母彻底走出阴霾,因此连各路远房亲戚都请到了场,包括与周母往来甚少的甘家。
冯至将周能的长发捋到耳后,柔声问道:“后来呢?”
周能蹙眉回忆:“表舅妈很喜欢女儿,所以那次来往之后,表舅妈就经常到家里玩儿。有一回表舅妈来中隽参加同学会,就把表哥扔家里了,妈推着去散步,表哥也一道出去玩了,后来好像是妈遇到了熟,让表哥看着一下,就和别去聊天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偷走了。”
周能生母身边生活了一个多月,转眼便消失无踪,周母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甘宁泉那时才七岁,周家怪不了他,甘父却一直自责,所以自此以后,他便一直照应着周家,包括替周母治病,向周围隐瞒病情,病好后又托关系让周母学校转正,一晃便过去了七八年。
可那时的小周能太不懂事,她隐约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却如何都接受不了,周母便是被她生生气出了老毛病。小周能后知后觉,发现的太迟,她甚至一度害怕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她的床头,直瞪瞪的盯着她的周母。
周能吸吸鼻子,哑声道:“肯定伤了妈妈的心,那时妈妈很怕再丢,迷迷糊糊的又经常把当成小宝宝,那时已经八岁了,她还喂喝奶,半夜还说听到哭,来房间哄。”
那段过往实伤,想来又不可思议,当周母某一天裁了尿布,非要给周能垫上的时候,周能才惊恐中醒悟过来,她的亲身母亲,被她逼疯了。
她瞬间长大,变得乖巧懂事,周母要买婴儿床回家,她便哄周母说要跟她一起睡,还会乖乖去上讨厌的芭蕾舞课,连任课老师都惊异她突如其来的改变。
周能噎声道:“那会儿时好时坏,妈妈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只有别说一句她不爱听的,她才会突然变样,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医生说最好住院,所以妈妈又住进去了,出来后辞了班主任的职务,只教一些小课,吃了几年的药,慢慢的总算调养好了。”
周能十年间渐渐长成小姑娘,被周母宠惯长大的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稍微复杂些的衣服都叠不整齐。
她记得第一次开燃气灶的情竟,圆圆的开关被她转来转去总也点不着火,甘宁泉伸手覆上她,轻轻往下一按,再转向左边,红蓝火焰轰得弹出。那天她刚把行李放到南大的宿舍,甘宁泉公寓里亲自下厨,庆祝她长大成。
周母吃的苦谁也受不了,想来便如刀剐般血流心疼,小周能怨恨周母不让她与姜家往来,后来才明白,即使只是一封小小的信件,穿山越岭飘至小村庄,都会让周母深陷可能会失去周能的骇恐之中。
所以从前种种,究竟谁怨谁,谁恨谁,真的说不清,就像甘宁泉所说,周能的案例是最佳的新闻题材,当法律、道德和亲情交缠纠结,笔杆下的一道道评论走向天平的两端,哪一端能够倾斜的多些,连老天都辩不清。
冯至捻起周能眼角的一滴泪,听见她哽咽道:“要浩浩,也要妈妈,是不是很坏?”她的要求不高,她知道变成一家四口是痴心妄想,只是希望未来某一天,她出门或者花钱时,能跟周母诚实交代,自己是去看姜昊,或者是将钱给姜昊。
冯至心如刀绞,他的思绪还停留周能悲苦的童年,他终于明白周能为何总给懵懂的感觉,这就是一个被困童年的小姑娘,而他让她被迫长大,侵占了她的羞涩和单纯。
冯至不知自己已噙了泪,沙哑道:“是最好的,唔。”顿了顿,他她的额头落下颤颤一吻,“真让心疼。”
万籁俱寂,如水月光微微轻晃,洒下迷离颜色。冯至小心翼翼替周能掖紧被子,又抹了抹她暖熏的面颊。
周能鼻音浓重,沾泪长睫渐渐垂下,眼皮愈来愈重。冯至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柔声道:“来,擤一下。”说着,便将纸巾覆向了周能的鼻子。
周能微掀眼帘,狠狠擤了一下,哧哧热气扑向冯至的大掌,冯至又卷起纸巾擦了擦她的上颚,笑道:“真乖,让干嘛就干嘛。”又哄道,“洗一洗再睡吧,好不好?”
周能拧眉咕哝:“明天洗……”声音低低的,已然进了梦乡。
冯至无奈,只好搂着她睡下,月光太亮,他眯眼怔视许久才有了困意。
第二天周能醒的迟,伸手挡住阳光大喊:“怎么不叫醒。”
冯至穿戴整洁,笑着将她从床上捞起,“睡的太漂亮了,哪里忍心叫!”
周能摇摇晃晃的扶住冯至的双肩,居高临下瞪视道:“会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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