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随从笑道∶“那便是乌衣巷了。”
“乌衣巷?”程宗扬愕然道∶“王谢家族的子弟?”
萧遥逸哼了一声,“这些酒囊饭袋,白白生了一身好皮囊,”说着他压低声音,“难怪艺哥不屑与他们为伍!”
程宗扬讶然举目,萧遥逸口气虽然忿懑却刻意收拢声音,周围随从虽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萧遥逸微微一笑,彼此会意,接着一扬马鞭∶“程兄,我与你试试马匹的脚力!”
一行人扬鞭疾行,人如虎马如龙,踏破了青溪渠畔的夜色。
越往南行,人口越发稠密。此刻正是掌灯时分,街市上行人往来如织,若不是有四名护卫在前面开路,几乎寸步难行。
萧遥逸一抖缰绳,坐骑跃起,蛟龙般跃上河堤,冲向河滩。程宗扬骑术比他差了一百多倍,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黑珍珠却被引发了好胜的性子,不等主人催动便抖擞鬃毛,追着萧遥逸的白水驹越过河堤。
两骑一前一后,不多时就奔出数里,将那些护卫、随从远远甩开。眼前出现一条大河,月光下,青溪汇入河中,宽阔的河水邻邻闪动波光,不时有挂着彩灯的画舫楼船从河中泛过,船桨在水中划出道道静谧的波痕。
萧遥逸一直冲到河中才勒停马匹,脚下几乎触到水面,回身笑道∶“痛快!痛快!程兄,这匹马可比你的骑术高明。”
南荒丛林茂密,马匹驰骋不开,程宗扬还是第一次纵马狂奔。他喘着气拍了拍黑珍珠的颈子,“都是托它的福。若不是它跑得够稳,我这会儿早摔下来七八次了。”
萧遥逸大笑着扔下缰绳,然后朝一艘迤逦行来的画舫高声道∶“芝娘!”
一个红袖红衫的丽人从舷窗探身出来,扬起丝帕笑道∶“原来是小侯爷!快些靠岸。”
萧遥逸显然是这艘画舫的熟客,把缰绳扔给小厮,让他在沙滩照看马匹,自己和程宗扬一同踏上画舫。
那个叫芝娘的丽人摇摇摆摆迎上来,笑道∶“小侯爷,今日有空来河上散心了。”
萧遥逸笑道∶“两日不见,芝娘又水灵了。这是我的好友程公子,听说你舟上的佳丽冠绝秦淮,特意前来拜访。”
“小侯爷又替芝娘说了大话,若是程公子不满意,说不定还拆了奴家的画舫呢。”
芝娘向程宗扬福了一福,抿嘴笑道∶“程公子一表人才,难怪刚才灯花爆了两爆,原来是应在小侯爷和程公子身上。”
芝娘将两人迎到舟上。画舫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一个两丈宽的通间,极为宽敞,四周雕梁画楝、珠帘翠幕,虽然不是十分豪奢,也别有一番雅致。
萧遥逸嘻笑几句,然后道∶“我和程兄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去备上好酒,整治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会儿送上来,让我和程兄把酒言欢。”
芝娘一笑退下,把船楼留给他们两人。
建康把椅子称为胡床,用的人还很少。画舫里临窗摆着两张小几,坐具是锦边茵面的象牙席。萧遥逸随意地坐在茵席上,从袖中取出一柄洒金折扇,轻轻蝙着,意态从容,举止潇洒。
程宗扬笑道∶“小侯爷有意甩开随从,想必是有话要说。”
萧遥逸舒了口气,“程兄这么明白,大家就能少说很多废话了。”他合起折扇,注视着程宗扬的眼睛,慢慢道∶“那位姑娘,是岳帅的后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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