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余西的疯狂,郝乐意还是替郝宝宝捏了把汗,她偶尔也听马光明和陈安娜在饭桌上絮叨马腾飞和余西。絮叨的结局,基本以吵架收场,因为陈安娜坚持认为余西之所以对马腾飞看得那么紧,肯定是马腾飞做出出格的事让她抓着过把柄,要不然,谁愿意放着轻松日子不过,整天扮侦探。马腾飞和余西最终走到离婚这一步,也是马光远夫妻一手操纵的,原因就是余西不能生孩子。
虽然马光明不愿意承认自己哥嫂是拆散孩子婚姻的罪魁祸首,可在这件事上,郝乐意还是站在陈安娜这边,余西的疑神疑鬼,未必是马腾飞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面对马家偌大的家产,余西却要面对生不出继承人的压力,杯弓蛇影地胆战心惊着,也是可以理解的。走到离婚这一步,不管怎么洗脱,马光远夫妇都有脱不了的干系。
现在,郝乐意最担心的是余西纠缠马腾飞复婚,而马腾飞比较善良,顾及她的自尊又不愿意直接拒绝伤害她,这样一来,余西一旦知道马腾飞和郝宝宝恋爱了,肯定会认为,马腾飞不和她复婚,原因在郝宝宝身上,就凭她能不问青红皂白一花盆砸马腾飞事头上的猛劲,郝乐意真担心她会伤害郝宝宝。
郝宝宝胸有成竹地让她放心,然后托着下巴跟郝乐意卖萌,飞快地眨着眼,一只手伸出去,五指俏皮地飞快弯动。郝乐意对这个动作最熟悉不过,要钱,就伸手去拿包,边往外掏钱包边说没钱花了就找她要,花男朋友钱是天经地义的这种想法永远不要有,让人瞧不起,他们家有钱也不行,他们有那是他们的,和咱没关系。从钱包抽出五百递给郝宝宝,“够不够?”
“还差一千五。”
郝宝宝虚荣,郝乐意是知道的,可她一开口就要两千还从来没有过,就以为她是因为马腾飞家有是有钱,不想在穿着上掉份儿,“宝宝,不是我不舍得给你钱,问题是马腾飞知道咱家情况,你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郝宝宝的脸涨得通红,吭哧了半天,才说想去做个膜修补手术,跟父母要钱其一是张不开口;其二是贾秋芬也不会给。,在她眼里,一次给一百就很奢侈了,一百一百地攒那得攒到猴年马月啊。
郝乐意全身经络被郝宝宝震了个七零八落,连话都说不成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郝宝宝说马腾飞家的人都觉得她很单纯,她也不想让马腾飞失望,郝乐意错愕地说不出话。
“姐,你不觉得欺骗得很慈悲吗?他以为我单纯得根本就不知道男人撒尿的那玩意还能用来寻欢作乐,到头来发现我已经是千帆阅尽,他不痛苦才怪呢。我花钱买罪受还不是为了他?”说着又赖皮唧唧地抱着郝乐意的胳膊,“求你了,我发誓好好待腾飞哥,和他好好过日子,你想想啊,像你妹妹我这样好吃懒做不爱动脑子的女孩子,是穷人家的怕,是中产人家不敢娶的累赘。也只有嫁个有钱人这条路可以走了,可有钱又不用撬墙脚就能到手的单身男人多难找啊,简直比去趟月球都难,我好容易碰上了,还是人家主动看上我的,我能不好好抓住机会吗……”
郝乐意晕头转向,拿起包说走吧。
郝宝宝以为她不给,急了,“姐,这可事关我终身幸福的事,难道你想站一边瞧我热闹?”
郝乐意回头瞪了她一眼,“瞧你热闹?我也得敢啊,我没这么多现金,到街对面机上取给你!”
郝宝宝这才把撅得老高的嘴放下来,又是秧歌又是戏地抱着郝乐意的胳膊,和她一起下楼。
取了钱,郝宝宝就一溜烟地跑了。郝乐意觉得特悲凉,郝宝宝走到今天,她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甚至……是不是因为有她的包容和宠溺,她才走到了今天?
有时候,郝乐意和朋友开玩笑说,作为女人,她最大的骄傲也是最大的悲哀,就是没花过男人的钱。在她的感觉里,花自己父亲之外的男人的钱,是需要放下尊严的,而没有花过自己父亲之外的男人的钱,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没魅力?或者是自己一钱不值?她读过一篇叫《和良家妇女到底谁更贱》的文章,有点赞同作者的观点:做良家妇女毫无意义,因为男人宁肯冒着被传染性疾病被发现、被拘留、被罚款的危险去嫖娼,都不愿意和无比安全不需要花一分银子的老婆。但现在,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所有能标上价钱的一切,哪怕是天价,也是廉价的,因为它终将会被金钱左右。那是前几年,她的心思还简单,对事物的判断容易停留在非白即黑上,没有中间地带,价值观也更容易被物质化,可这几年不同了,在生活里摸爬滚打得多了,明白了在哭和笑之间还有个中间地段,叫做岁月静好。每个人都在尽量地趋笑避哭,这是人之常情,尽管笑是开心,可它不是常态,对于女人来说,岁月静好,才是最重要的。
生活就是苍茫的原野,风过雨也过羊过虎也过,没有任何人的一生能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她记得曾看过一个叫高伟的女作家写的文章《老虎来了别喊我》,大意就是,如果老虎来了,逃也逃不掉的,被别人喊醒,只能是在瑟瑟发抖的恐惧中等待血光之灾,还不如沉睡在懵懂不知中呢,尽量减少恐惧的痛苦。
或许,如果马跃不坦白,她就是高伟在文章说的那个睡梦中的幸福女子,全然不知,有只凶猛的老虎已越她而过……
她不想让郝宝宝变成一个靠青春美貌吃饭的女孩子,却又无法阻挡。她心意沉沉地回了办公室,刚坐下,马跃就拎着一盒披萨来了。
进来之前,他已经摘掉了口罩,露出了被陈安娜包成了叫花鸡的下巴,他把披萨往她桌上一放:“还热呢。”说着给打开盒子,“我一溜小跑。”
郝乐意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故意仰着下巴,遂在心里冷笑一声,苦肉计。以前马跃也这么干过,有一次,他们吵了架,她不理他,晚上下班回来,就见马跃右胳膊上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用左手在厨房洗菜,她吓了一跳,顾不得生气,问他怎么了,马跃说因为心情恍惚,过马路的时候让车撞了。把她给内疚得啊,都恨不能扇自己耳光了,忙把他推到客厅,因为他右手缠着绷带,她还一勺一勺地喂他吃饭,喂到最后伊朵都哭了,因为吃醋了,觉得妈妈只爱爸爸不爱她了。直到晚上,马跃说媳妇辛苦伺候了他一晚上,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非要和她,从床上做到阳台上又从阳台做到地板。郝乐意都快被马跃做成白痴了,有人捅几刀都不会有疼觉,根本就没想马跃受伤缝了十几针的右胳膊怎么能毫不吃力地抱她,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发现上当,只是怨恨早已柔情蜜意所代替,倒觉得有着轻柔的甜蜜在其中。
郝乐意直直地盯着他的下巴,撇了撇嘴角,打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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