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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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号并不为之所动,语调中饱含着压抑不住的恼怒:“决定不是我个人做出的,集体讨论,上级批准,任何人不得更改!不错,你知道得不少,会夸夸其谈,引经据典,一套又一套的。你以为你是个合格的军人了,告诉你,我早看透了,你骨子里怕苦!怕死!说这么一大篇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叫我撤兵,好掩饰你心里的恐惧。其实,想逃避这些容易得很,你不必当共产党的兵、尽可以去喝外国人的洋奶!”

        火山终于爆发了。一号到底不适应一个共产党员和一个共产党员说话的方式。司令就是司令,参谋就是参谋。他痛快淋漓地吼叫,不惜使用些恶毒的言词。

        一九六二年边境自卫反击战,在缴获的军需物品中,有一种罐头,包装相当考究,战士们一看,“呸呸”吐着口水,整箱整箱罐头抛入了界河。罐头上印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裸着乳房正在飞吻。这便是极富刺激性的犒军物品——人奶罐头。多少年过去了,沉入界河的罐头早已被冲刷得不知去向,昆仑山上却留下了一句最恶毒的咒骂。

        郑伟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迟出一号的帐篷的。大滴大滴男子汉的泪水,溅落在石头上。

        昆仑山默默地承受着。

        传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星。在高原上每个人也一定都有自己的一座峰。伟大的人高耸入云,平庸的人低矮匍匐。哪一座山属于父亲?郑伟良的目光停留在一片隆起的大地上。这也许就是父亲的化身,平坦到几乎没有起伏,但就在它的上面,承担着昆仑主峰的一部分。哪一座山属于他自己?也许在雪山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火山。它喷发了,冒出滚烫的熔岩,可顷刻之间就被冰雪封死了。为了这次喷发,又积蓄了多少力量和时间!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群山静籁,它们甚至不知道曾有过这样一次猛烈的喷发。

        不,一切并没有过去。郑伟良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拧亮袖珍手电,呵呵手,写下一行行字迹。

        十四

        进入无人区了。一眼看去,它并不象想象中那样恐怖,只是极为荒凉。什么都没有,连高原上无处不在的石头都没有。也许几亿年前曾经有过,风用巨掌揉碎了它们。无人区简直就是由土黄色沙砾组成的一片死海。

        甩掉老弱病残的队伍,还是极快地衰竭下去。马匹抽去运送伤员,所剩无几,剩下的因为过度负载,比人还疲乏。只有一号的马,还算强健。一号蹒跚着,喝令警卫员离开自己,去救护更困难的人。

        白牡马垂头站在路边,如果把人的脚印称作路的话。

        “拉住。”警卫员把马尾巴递给肖玉莲。

        肖玉莲甚至不知道递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就拉住了它。马的力量使她向前。节省下来的体力使她的神智刚刚略为清明了一点儿,她立刻象握着蛇一样,把马尾巴松开了。

        “咋?怕踢?这会儿它连自个儿的命都顾不上,哪有力气尬蹶子。”。

        “不……我能……走。”

        警卫员又牵着马立在路边。他一次次向人们走去,一次次退回原地。路过的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个不祥之物。

        冰砖潮润了。时值正午,传令做饭。不过,需统一检查合格后才许下肚。

        甘蜜蜜先在地上扒了个浅槽,安顿肖玉莲半卧着休息,然后开始做两个人的饭。

        先得支灶。甘蜜蜜好不容易捣出两个浅坑,四周垫一圈粗砂,灶坑勉强塞得进一片干牛粪。

        该破冰了。要恰到好处地凿下一块也不容易。甘蜜蜜索性将两块冰砖对砸。乒乓一阵后,冰裂成数块,填满两罐头盒后,开始点火。

        牦牛粪燃起雪白笔直的烟缕,古烽火台上报警的狼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其它的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粗大的防风火柴扔了满地,阴沉的伪毛刺,滚着浓黑辛辣的烟,就是不肯燎起火苗把自己含辛茹苦积聚的热量奉献出来。

        亘古荒原上第一次升起了炊烟。无数道烟尘,使人想起钻木取火或减灶增兵之类的故事。

        歇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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