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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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薇的伤情使怀疑她放火的队长们动摇了。就算她用苦肉计,也没必要叫自己受那么大的罪!

        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成了慈渡劳改农场的一大疑案。据说女队的队长、大值班有一个算一个都受了处分。在那个年头,制作伟大领袖毛主席像章的工场焚毁,是多么严重的政治事件!何况还找不到首犯?据说上头曾经要追究其中唯一的一个右派——诸葛麒,他虽不在现场,但谁能保证他不使坏?节政委和方队长极力争辩:不能制造《十五贯》那样的冤案。上头恼了:“不处理他就处理你!”于是摘了节政委的乌纱帽。

        谢萝足足有半个月失眠。每天晚上,月儿从窗外探进头来,一缕清泠泠的白光,探照灯似的一寸寸移到炕上那个空着的铺位。她的心里便是一阵针扎般的绞疼。那个窈窕的身影好像还在擦着后窗户,还会低声对她说:“……今儿又有一张小条……”

        (bp;“嘿!嘿!”窗外传来两声阴鸷的冷笑。谢萝矍然惊醒:没有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发出这种可怖的笑声,只有她!是幸灾乐祸?还是存心报复?可是起火时她在厕所。不在现场就不能放火吗?一根导火索可以使炸药包在三分钟后爆炸!三分钟!足够让她走到院子那头的厕所了。

        谢萝把头探出窗外,寻找冷笑的人。只见满院子的月光,鬼影都没有一个。如钩的月儿挂在树梢上,像一个极大的问号:是谁?是谁?是谁?

        是她!一定是她!只能是她!

        谢萝没有把她的推理告诉任何人。在劳教队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是惩治了凶手,柳薇还能恢复原状吗?

        瓦妖八

        秋去冬来,春去夏来,日子像流水一般过去。林金生、柏雪……都解除劳教了,新的女囚又陆续进了院子。惟有谢萝还留在这里,看来这辈子她想离开劳教所的希望是很渺茫了。算着日子,柳薇也该解除了,她回家了吗?她跟小诸葛那段姻缘怎样了?

        一天,在葡萄园里修埂埝,缺一把铁锹,谢萝在小郎的监督下,上工具房去取。走上土路,蓦地遇见一个熟人。短短的头发,黧黑的皮肤,敦实的身材……

        “林金生!”谢萝忍不住招呼了一声。这个人从烈焰中把柳薇救出来,使谢萝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假小子看见谢萝很高兴,但是她有点忌惮小郎。嗫嚅了一会儿,讨好地对小郎说:“我和柳薇就住在这儿……”

        小郎也挺好奇的,问道:“远吗?”

        “不远!不远!就是武警养狗的那间房。嗳!别瞧房破,还是方队长照顾哪!柳薇从医院出来就解除劳教了。她说什么也不回家,不上老残队!我跟方队长说,让我陪着她吧!队长们还怕我欺侮她!嗐!我还是个人呐!陪她是为了她真像我妹妹啊……”

        离女队不远,果真有一间小房。年深月久,这房子都陷到地下去了。进屋要低头,下台阶,却收拾得很整洁。齐着地面的窗户上挂着打了补丁的窗帘,看来是用旧被单改制的。窗户半开着,一个戴着白布小帽的人儿坐在炕上。谢萝弯腰一看,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这就是昔日那个比蔷薇还娇艳的柳薇吗?

        褐色、黄色、粉色的疤布满了整个脸。不仅头发、眉毛、睫毛都消失了,就连眼皮、鼻子、耳壳……凡是鼓出来的部位都烧掉了。眼睛像爬虫类的眼那样鼓着,不能眨动;鼻子是两个黑洞;牙齿白森森地呲着;膝上放着一双疤痕累累的小手,看去比正常的手短一截。细细端详,原来手指的第一二节都烧去了……

        “进来坐坐!”林金生招呼她们俩。

        “不行!谢萝还没解除呢!叫队长看见就麻烦了!”小郎赶紧拦着,“就在这儿看看吧!”

        林金生放下一捆沿途捡来的干枝,擦了擦额上的汗,麻利地点起柴灶,坐上锅。几分钟后,粥就热好了。她盛出一碗粥,一口口地吹凉了喂柳薇。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好像面前还是昔日那个娟秀的姑娘。

        但是姑娘那双没有眼帘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窗外。她在看谁呢?谢萝一回头,一个高大英挺的汉子,正挑着一担青翠的芦苇走过土路,苇叶儿还往下滴着水。挑担人和被挑的苇子一样充满青春活力——是诸葛麒!

        小伙子走过这幢狗舍改成的宿舍,脚步儿就放慢了。谢萝以为他会放下担子,走进小屋,探望不幸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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