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母亲的眼眶已微湿,乘着迷离夜色,如此寂寥如此冷涩。
每一个人都有寂寞心事,每一颗心都有难言苦楚,脚步匆忙,从来没有人肯停下来细心听你哭诉。
而此时陆满的眼前破天荒摆着一本八卦杂志,头顶的灯来回晃动,阻止他一颗求知的心。胖子一人吃完两份盒饭,一把抢过陆满手中的杂志,“看什么鬼东西看得那么入神。”结果摆正了摊开来,娱乐记者看图说话,“霍展年夜邀余敏柔,十年地下情何时结果?”胖子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
陆满不说话,嘴里叼着一根烟,也不点燃,只窃窃地望着胖子笑。
胖子被他看得发寒,回头喊阿眉,“阿眉,你快来看,陆满他妈的中邪了!”
阿眉恰好收完衣服进来,手臂里还挎着一篓子半干的衣服,这种天气,衣服都要靠暖炉才能烘干,可惜这里一穷二白,除了床,连凳子都少,“他不是中邪,是发骚,发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胖子来了兴致,凑到陆满跟前,“哎,哥,最近看上谁了?说出来,兄弟帮你追。”
“别痴心妄想了!”阿眉气呼呼把潮湿的衣物都砸在胖子身上,“他看上的才不是一般人,人家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的,看都不看你们一眼。”
“话不是这么说。”陆满这才开口,慢悠悠抖一抖杂志,递到胖子眼前,偷拍的照片上,霍展年风度翩翩,风采不减,“你知道这个霍展年当年是干什么的?还不是混混,跟着从前戬龙城的老大高涵,一步步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还敢泡永安地产的女老板,不是一般人!”慢慢把烟点燃,深吸一口,无比享受,“等到老子混好了,发迹了,想追谁不行啊?”
阿眉眼看就要哭出来,只想冲上去咬死陆满,可又没那个胆子,只敢嘴上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那女的那么老,等你发财,她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嘿!阿眉,你还真别说,就她,六十岁我还一样喜欢。”
胖子还在摆弄杂志,问:“那后来高涵呢?”
“死了呗。要不然就是关起来了?反正都差不多。”陆满仰头对着头顶那一盏昏黄的灯,傻傻看烟圈缓慢而悠然地上升,继而袅袅散去,仿佛从未曾存在过。他在阴暗寒冷的地下室里,做一个富丽堂皇的梦,而陪伴他的,唯有淡蓝色烟圈与脑海里,她挥散不去的脸。
生日
路上飘落的银杏叶忽然间消失殆尽,寒风留给城市的只剩下空空街市,祭奠一整个夏天的热闹喧嚣。
江心画廊的修整工作终于完成,忙碌了两三个月,宁微澜走在画廊里,看过每一个细微角落,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幸福感。他将父亲的画作放置在最显眼位置展出,这是为数不多的非卖品中的一件,灼眼的夏日,灿烂的光影,父亲指着绿意浓浓的茎叶,说:“微澜,你看,这就是你。那么快乐无忧地生长,让人觉得希望尚在,生活美好。而爸爸是你叶片下一片灰暗的影,永远追随你,保护你,衬托你。微澜,你要永远追随着光,永远快乐。”画框背面还有父亲留下的亲切祝福,遒劲有力的笔尖,写“祝爸爸的宝贝微澜七岁生日快乐”。
她抚摸着木质边框,感受着它随时光一点点老去的纹路,仿佛对待久违的恋人,痴痴怀念。
也许只有消失了的,才能永不变质。
而画廊的重新开业,她原本不想办成高调剪彩。但挡不住有人不请自来,或越级指导,有两位文青路线大明星光临,媒体自然成群结队在外等候,开业剪彩流程策划几乎完美,她似木偶人,由助理嘉和领到闪光灯前,微笑,拿起剪刀,说一溜漂亮话,做报纸杂志上供人调侃的名媛淑女。她转过背问嘉和,“总监呢?叫他过来。”
画廊的运营总监孙郎朗,是一位三十几岁温文尔雅的男人,处事圆滑,工作能力强,为宁微澜留出大片无事可做的私人时间。“宁小姐好,有事?”
“新职员面试得怎么样?”
“还差一位开发部经理,一位展策人。您有人选推荐?”
她将后续招待活动留给门市主管,转身走进熙熙攘攘人潮,“我有一位老友,博士念了七年不肯毕业,恰好跟你年纪差不多,对艺术品鉴赏眼光独到,可惜性格偏执,更适合离群索居。过几天他来画廊报道,你先安排他做艺术顾问,薪水方面你来开,他反正视金钱如粪土,能吃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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