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海哼了一声,心道:你他妈的能有什么痛苦?你爸爸活得挺硬朗,你爸爸所在的卫生局也没有倒闭的危险,你没有弟弟需要供养,你们家里有的是粮票,你他妈还痛苦?我他妈就想追寻点人民币,可哪儿弄去呀?老四海不想表现得太过粗俗,小声道:“我爸死了,我们家欠了一屁股债,我弟弟要失学了,我想打工挣钱给他们交学费……”
花儿没等他说完便冷笑了一声道:“你弟弟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四海愣了一下:“我弟弟就是我弟弟呀。”
“你弟弟是个体的人,是独立的人。独立的人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他和你没关系,你们要各自完成自己的人生。其实我们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们的任务就是寻找到属于我们的东西。”花儿冷冷地说。
“照你的意思,我妈和我也没有关系啦。”老四海问。
“当然了,你妈和你更没有关系了。”花儿说得激动,一张嘴差点把烟头咽下去。她恼怒地把烟扔了,挥舞着双手道,“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人生太寂寥,太孤单,太渺茫了。”
老四海呆呆地看着她,花儿出身于干部家庭,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你怎么会找不到出路?你从来不为钱啊、粮票之类的东西发愁,你却说人生的路越走越窄?这个花儿是不是好东西吃得太多了,吃得太好了?此刻他心里涌现了一个恶毒的念头,想到最后他不禁呵呵笑了起来。他想像着花儿啃干窝头的情景,想像着花儿被人用木棍子抽打的景象,想像着一切可以折磨她的事。
花儿沉浸在哲学思考中,忽然看到老四海一脸坏笑,不满地说:“你笑什么,好像我找不到出路,你却很得意。”
老四海假装沉稳地说:“路,从来不是找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花儿瞪着大眼琢磨,几分钟后她夸张地使劲点点头:“好像有点儿道理,你接着说。”
老四海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天还没黑,路上还有不少人。“人无法规划自己的命运,所以一切应该顺其自然。”
“可我就是希望改变这种死气沉沉的生活。”说着,花儿又叼上了一支烟。
“会改变的,保证会改变的。”老四海已经懒得搭理她了,他穿好衣服,跳到花儿面前。“走,跟我出去办点事,然后我请你吃晚饭。”
花儿不信任地盯着他:“你从来没请我吃过饭,你有钱吗?”
老四海道:“我爸在省城有个朋友,他欠了我爸几百块钱。人家答应了,我一到省城就把钱给我。”
“你爸的朋友在哪个单位?”
“就在立交桥下做生意。”老四海说。
花儿立刻拿起大衣,兴奋地说:“我还从来没和做生意的人打过交道呢,快走啊。”说完,花儿先跑了。
白痴之所以是白痴,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路上,花儿忘却了哲学思考,大谈她爸爸和她哥哥如何如何的有能耐,连外国人都得看他们的脸色。在她眼里,省城的市委书记实在算不得什么,因为级别太低了,而雷锋的牺牲也算不得完美,他应该先做个上尉然后再出车祸,那样就更容易引发大家的学习激情了。老四海不明白:雷锋为什么要先做个上尉,然后再死呢?花儿说:“上尉是一个浪漫的军衔。”老四海气得直翻白眼,花儿以为他是为要账的事发愁,便郑重地告诉老四海,如果那个做生意的敢赖账,她就请表叔出面,据说花儿的表叔是市公安局的头头,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老四海再三表示感谢,并告诉她做生意的不全是坏人,花儿却说:“我爸爸说了,做生意的全是监狱里出来的流氓。”老四海嘿嘿笑了几声,没答腔。
人生之路(5)
来到立交桥下,老四海很容易便找到了胖子和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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