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说出了栏目的名字。老四海清楚,那是个著名的三八节目,关注的大多是男女情感的事。什么跨国婚姻对话啦,什么小保姆和男主人纠缠不清啦,什么办公室恋情啦,所有的事都是无是生非的事,所有人都是无聊透顶的人。
老四海不屑地说:“我是自由职业者,与你们的节目没有关系,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记者兴奋地说:“只是让您到现场看看而已,并不是非让您露面。”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老四海感到不安。自己的身份证是外地的,地址是刚刚确定的,这些人难道是有什么企图吗?记者正要解释,老四海的手机却响了,是方竹打来的。他赶紧接听,方竹在电话里说:他所在的广告公司策划了一期电视节目,要召集热心观众,她就推荐了老叔叔。老四海不满地说:“到处都是家庭妇女,何必让我露面呢?我有正事。”
方竹说:“大部分观众都是家庭妇女,可总得有几个男的吧?您就当是支持我的工作了,您那个健身中心也不用天天都去。”方竹一个劲哀求,老四海拗不过她,只好把电话挂了。他无奈地望着记者道:“是我侄女打来的,也是我的继女,原来是她推荐的我?”
记者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马上就面目和善地说:“没有朋友我们也不敢贸然登门啊。您就去吧,我们保证在您脸上打马赛克。”
老四海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断定这件事应该没危险,于是就同意了。
电视台在市区的西北方向,紧靠三环路,有一座标志性的钟楼式建筑。
老四海是打车去的,临走前还特地戴上了墨镜。记者在电视台门口等他,神态颇是郑重。
老四海笑着说:“一百多名观众呢,你的工作量真大。”
记者说:“我只负责来接您,别人就让他们自己进去吧。”
老四海虽然有点儿受宠若惊,却也没想别的。
记者将他带到演播室旁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的一面墙是10公分厚的钢化玻璃,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演播室的全景。屋里的桌子一直都是固定在地面,桌上摆着耳机,对面就是演播室。
记者指着耳机说:“节目开始以后,您就戴上耳机,全能听见。”
老四海点了点头:“然后呢?”
记者推开门,回头道:“轮到您说话的时候,我们会来找您的。”说完,他就出去了。
尾声(2)
此时几个小制片在演播室里招呼观众呢,不一会儿几大排座位便坐满了。接着主持人跑上来,又是鞠躬又是赔笑脸,然后便是一段裹脚布般的开场白。
老四海从没进过电视台,好奇心大增,动动这儿,动动那儿,觉得一切都挺新鲜。这时更新鲜的事发生了,主持人说:“有请本期嘉宾。”老四海向外望去,竟看见方竹大大方方地走了上来。老四海立刻意识到这事有鬼,即使节目真是方竹他们单位策划的,可上有老总夫人,老总的丈母娘、老总,下有副老总和部门领导,怎么可能轮上方竹当嘉宾呢?如果只是请自己当热心观众也不对呀,现在观众都入场了,只有自己被晾在小屋子里。他本能地想逃跑,但好奇心又不大允许,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听。
方竹是真有两下子,她仪态雍容,侃侃而谈,毫不怯场。老四海只听了几分钟就全明白了,这丫头要把自己与老叔叔的事曝光,要争取生活舆论的同情和广泛支持。现在的姑娘的确是了不起,方竹在一大群老太太面前,大言不惭地讲起了自己与老四海走过的情感历程,除了没有说他是个骗子,几乎把老四海到北京后的所有作为都谈到了。在方竹嘴里,那简直就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令人撕心裂肺,刻骨铭心。当她说到菜仁、方惠相继过世时,会场里一片唏嘘。主持人不得不宣布暂时停机,请保洁员把地板上的眼泪擦干净。
此时的老四海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拉门要跑。门却被从外面锁上了,他狠狠踹了几脚,脚指头差一点骨折。老四海断定软禁自己保证是方竹的主意,这丫头简直是太过分了。
演播室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方竹已经给老四海定性了。在她的讲述中,老四海是个满脑子封建糟粕的旧式男人,虽然有责任心、重承诺却是不敢爱不敢恨的窝囊废,是生活在套子里的人。方竹对自己的表扬也是无以复加的,她走到了时代最前沿,是新时期女性的代表,体现了当代妇女的大无畏精神。老太太们对方竹的追求纷纷表示理解、支持,大家群情激昂,要是有人带头喊几句口号,众人就要冲出去游行了。
主持人看准时机,献宝似的说:“大家是否希望男主人公出面呢?”观众们自然是起哄的。主持人又道:“我们已经把他请来了,现在有请老先生出面。”
门开了,四五个大伙子挤在门口,邀请过老四海的记者站在最前面,他微笑着说:“您别恨我,我是奉命行事,您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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